“姆媽!”
不知道為什么,在東北的時候,柳茹夢說著普通話,也很自然地喊母親為“媽媽”。
但一踏進上海的土地,她便自動切換成上海話,親切地喊著“姆媽”。
“怎么了?面條一會就好。餓壞了吧?再等一下下就可以的啦!”
郭琳嫻有點寵溺地回頭看了一眼女兒,切好的臘肉絲,一大把一大把的放進鍋里。
這畢竟是女兒回家以后,自己給她煮的第一頓飯,沒有肉吃怎么能行?
“不是的啦!姆媽。我是想問你,對門龔家的小雪姐姐,你之前寫信跟我好像說過,她是不是在總政話劇團當話劇演員的呀?”
龔雪邊說邊將信封翻轉過來,對著橘黃的白熾燈看了看,里面好像是有一封信,一張照片,還有一團黑糊糊的什么東西。
“對!人家小雪很有出息的啦!不僅人長得漂亮,本事也不小。參軍以后能歌善舞,自然就被話劇團選上了。
阿拉過年的時候看到她,她也一點派頭都沒有,恭恭敬敬地喊我郭阿姨的啦!”
郭琳嫻邊煮面邊笑著說道。
“看來,這封信還真是小雪姐姐寫的了?她竟然和阿旺認識?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不對!她應該不認識阿旺。否則的話,她就不會寫“海子收”,而是會寫“林火旺收”了。
寫“海子收”的唯一理由,就是她應該是通過阿旺寫的詩歌才知道他的。
然后又不知道為什么,恰好知道了我們所在的林家溝生產大隊,所以寫信過來。”
腦海當中這般推測了一番,柳茹夢反倒更加好奇了起來。
“真沒想到,龔雪姐姐也是阿旺的詩迷。她肯定是以讀者的身份給阿旺寫的這封信吧!
可惜了,被我不小心給夾帶到上海來了。
等明天再買張郵票,寄回去給阿旺好了……”
心中雖然是這么想的,但是柳茹夢卻又忽然十分好奇,小時候看起來美得不可方物的龔雪姐姐,會給自己的丈夫林火旺寫信說些什么呢?
“要不?我就撕開來看看吧!”
柳茹夢突然興起一個念頭來,“雖然說,私自看別人寫給阿旺的信,不太好。
但是之前編輯李英帶來的那些讀者來信,阿旺都讓我隨便撕開幫他看,撿重要有意思的再念給他聽。
這封信雖然是小雪姐姐寫給阿旺的,但本質上不也是一封讀者來信么?阿旺是允許過我幫他看讀者來信的。”
在內心這么一番說服自己后,龔雪便果斷地撕開信封,將里面的信紙給抽了出來。
而隨著信紙的抽出,信封里剛剛那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就跟著照片一起掉落了下來。
柳茹夢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朵精致的迎冰凌花標本,怪好看的。
照片上的人果然是漂亮的小雪姐姐,這張照片應該是在京城的哪個景點照的,還穿著綠色的軍裝,威武又颯氣。
將冰凌花標本收好,柳茹夢這才展開信紙,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海子同志:
展信安。
昨日又沒忍住,拿出《詩刊》再次研讀您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在總政排練場的后臺反復讀了幾遍。
油墨印得有些暈染,那句“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的“明”字缺了半邊,倒像是被晨霧浸濕的月亮,平添幾分朦朧的美。
您給愛人的這首結婚禮詩,當真是極好的。我演過曹禺先生的《北京人》,見過太多濃烈的誓言,卻不及您筆下“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這般清澈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