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巴交的運輸隊東家陳嘯滿臉無辜的來到了工地上,愿意給這些可憐的家丁們付湯藥費和賠償,非常配合張縣丞的裁決。出于人道主義精神,甚至還主動多掏了些錢,硬是讓梁寬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且,陳嘯能不停的為交通事故賠錢,他不能一直找人去挨撞啊!
接下來的幾天里,窩在家中的梁寬絞盡腦汁的思考辦法,還給自己的姐夫寫了信件,看看他能不能想辦法讓自己多獲點利。
結果,他沒有等來姐夫的信件,卻等來了縣尉侯明親自帶人上門。
“我們接到消息,有人檢舉你家中私藏了弓箭和甲胄。”
在大周,你家里有刀、有槍,甚至后院停著一輛攻城車都不違法。但如果有弓箭這種遠程武器,而你又解釋不清楚來源的話,恭喜你,可以吃上國家飯了。
如果還有甲胄的話,那可真是太妙了!一頂謀逆的帽子絕對戴的穩穩當當,誰也摘不走。
于是,年少無知的梁老爺就這么一臉懵逼的看著縣尉進門,目標十分明確的直奔他家茅房,叫人搬來梯子,從房梁上扯下來兩把弓和一套完整的軍隊制式盔甲。
梁寬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也大概能猜到是誰陷害自己,所以被押到縣衙大堂上時,他一句話都沒說。
總不能說“大人,我要告你栽贓陷害我!”
都說同行是冤家,職場如戰場。梁寬的知縣姐夫本就和馮延不怎么對付,現在妻弟還私藏弓箭甲胄,要是馮延真跟他上綱上線,可夠他喝上一壺的。
于是他被迫拉下臉親自來臨潁縣和馮延交涉,大家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馮延明白,沒有他這個姐夫在背后撐腰,梁寬就算有賊心,怕是也沒賊膽和官府正面硬剛。而運昌知縣也清楚自己的小舅子是個什么貨色,他要是敢造反,恐怕老鼠都敢扛著刀滿大街找貓了。
于是兩縣父母官這么一合計,大家各讓一步,點到為止。這場風波終于平息了下來。
——
兩個月后,橋修好了,并且正式通車運行,當馮延親自為大橋題名“通曲”后,凌晨的任務就圓滿完成了,但事情還沒有結束。
馮延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把西岸橋頭最好的兩畝黃金地段按白菜價象征性的賣給了他。凌晨一拿到地契,立刻就請了匠人,沿著河邊建起了兩層酒樓,起名“水云榭”。
他當然不會炒菜和經營,專業的事得交給專業的人,二嬸在做生意方面還是很有一套的,而且性格潑辣、懂得分寸,十分適合做掌柜。凌晨給她一個月三兩銀子的底薪,外加當月營業額的六分之一做績效。聽完凌晨的條件后,二嬸不語,只是一味的把家中衣物往水云榭里搬。
大寒時節,呼出的氣都有了形狀,可通曲橋兩岸卻是煙火裊裊,熱鬧非凡。
行人往來穿梭,船只停靠河岸。街道兩旁,掛著魚燈籠和提燈的貨攤前正在討價還價;豆蔻年紀的女子結伴成雙,駐足在胭脂首飾鋪里精心挑選;路邊空地上許多人圍成一圈,正在觀看兩個賣藝人胸口碎大石,時不時傳來喝彩之聲;沿河修建的廊亭過道上,幾個讀書人遙指著霧氣彌漫的江面,出口成章。
沿著通往橋頭的官道兩邊,叫賣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二樓窗邊紅袖招展、淺笑遮面,引得旅人心頭火起,忍不住進去想要傾訴一番。往石階上的門里看去,人頭攢動,“買定離手”隨風飄來,撩撥著客商的心弦,不知道今天手氣如何。
出售對聯、字畫的窮書生、坐在藤框旁的賣炭翁、栩栩如生的糖畫人、鋪開手工棉衣的婦女,各種各樣的人都聚集在這里交易買賣,絲毫沒有冬日的冷清。
兩邊移栽的行道樹整齊排列,來年便能翠綠成蔭。更遠處的草舍私塾里,隱約傳來略顯稚嫩的朗朗童音。
馮延身著裘衣、手抱暖爐站在水云榭的二樓欄桿邊,望著曾經荒無人煙的灘涂地,在數月間變成了繁華市井,不由的感慨萬千:
“所謂政教清平,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立在一旁的張承和凌晨對視一眼,皆是拱手稱道:“全賴大人英明有方。”
“呵呵~”
馮延伸出手制止了二人沒有營養的馬屁,轉身走進了擺放著酒菜和暖爐的房中坐了下來。凌晨和張承也趕緊坐在了他的兩邊。
馮延心情頗好,看著站在門口的劉文越說道:“楊捕頭和侯縣尉要守著縣城,這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凌晨既然向老夫保舉你,老夫相信他的眼光,你要恪盡職守,別叫我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