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訓停下手中的筆,將它擱在筆山上,等待著紙上的墨跡風干。趁著這個機會,他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拿起旁邊的茶杯,抿上一口潤了潤喉。
“說說看。”
凌晨站起身來,對立在殿內的眾多侍女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侍女們聽到后,齊齊行禮,緩緩退了出去,整個過程十分自然。
只有文訓的貼身心腹,才知道凌晨是什么人。
哪怕臨潁侯舉起刀劈向鄭王,鄭王也只會覺得是自己身后有人。
“這句顛覆了天下,本身就是對武將作戰的籠統描述,是一句堆砌的辭藻,并沒有具體的含義。如果這個也能拿來解讀,污蔑暗含影射。那這首曲詞也可盡歸攏到同一人。”
凌晨伸手將文訓桌案上的紙張拿起來壘在已經處理好的那堆里,又翻開下一本鋪在文訓面前,站在他身邊問道:
“敢問主公,當今天下,有誰能夠‘收拾舊山河’,安定庶民、再造盛世,當得上這一句‘真英雄’呢?”
文訓聽完笑而不語,思索了一下后,開口說道:“老夫還真不知道,你說說。”
凌晨笑著抱拳:“當然是前半生忠良,后半生帝王的人啊!”
自從汝南獻圖后,文訓和凌晨就已經是事實上的君臣了,他是第一個拿文訓當天下共主的臣子。而后夜密定策,逐鹿中原,直至今日。
生死之交,心腹肱骨,無有不言。
文訓搖著頭靠在椅背上,笑罵道:“臭小子,現在越來越像一個諂臣了,油嘴滑舌。”
凌晨立在一旁嘿嘿傻笑,并不接話。
文訓罵完后,思索著說道:“赤血染黃沙,青春成白發。快刀斬亂麻,金戈伴鐵馬……你這曲子,老夫聽伶人學唱了,亦是有些感觸。”
用有些褶皺的手指在檀木扶手上敲了敲后,文訓看著凌晨說道:“此次關中易幟,你居功至偉。老夫打算回到汴京后,好好封賞你。既然你喜歡折騰這些,老夫就跟著你胡鬧一把,給你撐撐腰。”
凌晨連忙笑嘻嘻的躬身拜道:“那微臣就謝謝主公啦~”
文訓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坊間突然流傳出一條傳聞:鄭王也聽了《真英雄》這首曲子,并且說了個“好”字。
這則消息突然出現、真假難辨,更奇怪的是,官府并沒有出來辟謠,也沒有抓人。
那就是說,可能真有此事……
但這也只是揣測,真真假假,大家也無從知曉。總不能真的跑去行營里問鄭王吧?那可真是孝出強大,九族直夸。
最頭疼的就是楓林會的舉辦方們,他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十幾個老頭大叔聚在一塊,揣測了一上午,最終一致認為:既然沒有說是假的,那就是真的。
鄭王都說好,你自己掂量。
其實以祁梅兒和段音的表現,再加上凌晨的詩詞,也只是具備了很強的競爭力,能不能拿到魁首,還不好說。
但壞人絞盡腦汁,不如蠢人靈機一動。鬧來鬧去,鬧成這個結果,是包括凌晨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拿這種破事去煩勞文訓,貴人不可賤用。
但架不住同行熱心啊!
不對,也不能說是他們蠢。因為他們提出這種“影射鄭王”的污蔑,換誰來了都是死局。就算不死,那也得扒層皮。
可是,作詞的是凌晨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