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腹的牢騷委屈、滿心的不解不甘,像噴涌的井水一般在李岐的胸中激蕩沖刷,身邊還坐著個人,還是愿意用性命救自己的人,李岐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
就算對方是鄭國人,就算是別有用心,他也認了,不吐不快啊!
“我爹,今天在朝堂上罵我了。”
“你又沒有做錯什么,陛下為什么要斥責你?”
“因為李游帶兵攻城,弒君謀逆。”
“陛下……是因為吳王之舉遷怒于你嗎?”
“你怎么知道的?你們在朝堂上也有人?”
曹嘉淺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就算有,我也不可能這么快就知道。只是,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李岐嘆著氣說道:“我今天也豁出去了,你說,難道不是他自己給了李游兵權和底氣嗎?自己翻了船,跟我有什么關系?明明造反的是李游,憑什么罵我?
你是沒有看到那些大臣們下朝后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嘲弄和諷刺!你說,我這個太子當的憋不憋屈?他還說我不如你們的文若,他又哪一點比得上文訓了?
文訓給別的兒子官職了嗎?給他們開府或者兵權了嗎?還說我不如人,我要是文訓的兒子,文武百官只從一人,我也能開開心心認認真真的做自己的太子,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呃……
曹嘉聞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無奈的說道:“父慈子孝是真,兄友弟恭倒也未必,趙王殿下就被陛下罰禁思過……”
“那是文初自己搞不清楚狀況,換了我也一樣能輕松鎮住他。”
曹嘉默默的點了點頭,這話還真不是吹牛逼,十九年的太子生涯不是白磨的,李岐真有這個實力。
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李岐雙目無神的望著眼前的地面,再次打破安靜的空氣,喃喃道:“難道做父親的就可以隨意罵兒子,做皇帝的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曹嘉眼神清明的思索了一下后,扭頭看向一旁深受打擊的李岐:“是的,做了皇帝,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李岐睫毛一抬,陷入了思索之中。
曹嘉扶著膝蓋站了起來,從進殿后,第一次主動開口:
“如果你忍受不了,就去效仿你們的先祖太宗皇帝,尊陛下為太上皇,臨朝聽政。別看其他幾位皇子鬧的歡,可他們都對你造不成實際威脅。
真正能夠決定你命運和未來的,是陛下。只要陛下一道旨意,就能剝奪你的儲君之位。我覺得他今天的話應該只是無心之言,還沒有到那一步,你也不必過于介懷。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要聽陛下的話,保全皇家名聲,我和我背后的一切都將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想建立屬于你自己的另一個貞觀盛世,我們也會全力相助!
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李岐緊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回想起今天在朝堂上的畫面,父親眼中那副活像要吃了他的眼神,充滿了毫無緣由的嫌棄和厭惡!明明自己已經很努力了,而且做的也很好啊!
十九年來,自己兢兢業業,如履薄冰,有時候忙的連飯都是隨便對付一口。還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要壓抑自己的情感,開心了不能大聲笑,悲傷了也不能放聲哭。
活的還不如商賈官吏家的公子哥快活,他們吃喝嫖賭、放肆呸笑、甚至連打架斗毆都是那么的暢快淋漓。自己不行,當朝太子跟人打架,不管輸贏都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