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便好。”
她垂下眼睫,聲音輕柔了下去,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柔軟。
“此番…多謝你了。”
這一次,她的感謝里,少了官方場合的疏離,多了幾分真切的、源自個人情感的感激。
江離隔著黑袍遮擋的間隙,將她所有細微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她那毫不掩飾的擔憂,那欲言又止的猶豫,那強自鎮定的關切…像細微的暖流,意外地淌過他因劇痛而冰冷的心口。
他只是微微頷首,依舊沉默。
并非不想回應,而是怕一開口,所有的偽裝都會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蕭芮寧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將他此刻的身影刻入心底,這才轉身,悄然離去。
腳步聲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留戀。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江離才猛地松懈下來,背脊重重撞回墻壁,壓抑不住的咳嗽聲破碎地溢出面具,殷紅的血跡再次染濕了他的唇角。
他望著她離開的方向,面具下的目光復雜難明。
一開始他想的,無非是來南境走個過場,有夢絕顏在,自己什么危險都不會有。
可真正到了這南境,才知道大夏究竟有多難。
難到一個天戮侯,他的夢絕顏都要拆開來用!
難到一個身份無比尊貴,本可無憂無慮的長公主也要披甲上陣。
在這樣的傾軋下,大周大燕怕是一日都堅持不下來。
現在能寄托希望的就只有金剛那貨了,早日研究出大殺器便能早日投入生產。
“真真實實方能最大程度的拖延時間,想來,我的身份已然惹來了懷疑。”
想起剛才蕭芮寧看向自己的眼神,江離瞬間警惕起來。
沒有多想,他迅速吞下手中藥丸,找到了后方待命的墨隱。
他對著后者簡單吩咐了幾句,便靜待夜色降臨。
——
入夜,南境邊關的軍營漸漸安靜下來,只余巡夜士兵的腳步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刁斗之聲。
蕭芮寧處理完軍務,屏退了左右,獨自一人在營區間踱步。
白日慘烈的戰況、那道孤身御敵的身影,總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不知不覺間,她的腳步竟停在了那座為天戮侯單獨設立的、守衛森嚴的營帳前。
帳內似乎有隱約的水聲傳來,還伴隨著淡淡的、清冽的香氣。
她的心,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那一刻,她恍惚又回到了那日危難關頭——重傷力竭,強敵環伺,眼看便要殞命當場!
正是那道黑袍的身影,如撕裂黑暗的雷霆,以無可匹敵的姿態驟然降臨,一擊便轟退了最強的敵人,將她從危難的邊緣硬生生拉了回來!
那畫面,那身影,早已帶著無與倫比的沖擊力,深深刻入了她的心底,再也無法磨滅。
鬼使神差地,被這股莫名的情緒驅使,她幾乎沒有思考,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掀開了帳簾的一角——
“誰?”
一道清冷的女聲立刻從帳內屏風后傳來,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和警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