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很好,真好!我又進步了,我開始能看到以前不曾看見的缺點了。
……
這就是老人家的境界和格局,敢講真話實話,敢于正視自己的不足。
所以李姐用30歲之前的巴金先生來映照你,絕對是發自內心,而且帶著一點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內情在里面——30歲重新審視前期作品的巴金,才真正開始走向成熟。
而你的這篇文章……
講句真心話,配得上一切夸獎。
其實你不必把我們的夸獎看得太重,好像站出來夸獎你,就要受你牽連一樣。
文人之間惺惺相惜,既不構成道德背書,也不涉及榮譽風險,巴金先生躺在病床上口不能言,早已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置之度外,所思所想,不在現世,而在未來。
所以安心受著吧,以后若有機會,寫一本真正意義的好作品,懷念一下那群人,如此大約就是巴金先生最想看到的結局了。”
房間里一片寂靜,大山和小王滿臉肅容,深深為之感懷。
方星河亦然。
z世代生活的年代早已經對文學巨匠失去敬畏——那會兒也沒有什么文學巨匠,作為國內唯一一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默言,地位異常尷尬。
而現在,從那個年代趟過來的老人們正在散發著最后的余暉,巴金先生以文學與人格的雙重超越,帶領大方瞥見了那片海的一角。
那是一片什么海?
由無數先輩用信念匯聚而成的華夏精神之海,里面有志士的詩,偉人的詞,數代知識分子的理想、掙扎與覺醒,以及億萬英魂樸素的心愿。
那是何等的宏大!
z世代確實比父輩更紅更專,可z世代也缺乏血與火的磨礪,常常不夠專注,思考難以深入。
方星河正是一個典型的、博而罔思的z世代。
此番驚鴻一瞥,讓他那顆因為星光暴漲而有些浮躁的心,重新沉靜下來。
“我會經常想起這些話,謝謝您,陳阿姨。”
“不必謝我,我們決定去做新概念,為的不就是這樣一天嗎?是我要謝謝你,讓我的理想主義有了落處。”
“我知道了。”
方星河只回了這四個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激蕩著一種獨立于野性和功利之外的東西。
小方還在成長,大方也一樣。
接受這樣一個時代在自己身上烙下印痕,不壞,不壞!
……
等到方星河掛斷電話,小王喟然長嘆:“我聽說當今文壇式微,作協也很混亂,整個文化界一片污濁,但是,古典華夏文人今日仍存啊……”
劉大山深以為然,豎起大拇指:“校長,還得是您啊,這總結,精辟!”
方星河用白眼狠狠剮他一眼,什么感動都給干散了。
大山訕訕一笑,沒話找話:“小祖宗,我看報紙上沒什么動靜,有了李女士的背書,這回咱們順利過關了吧?”
“不可能。”
方星河仍然十分冷靜:“她只代表她自己,一個母親病重去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