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蒼下意識反駁,以往那么強硬的人,臉上卻浮現深切的哀求。
“別再斗下去了,我們斗不過他們的,我不想要什么公平,不想要什么懲罰,不想要什么正義,我只要你好好的,別再受任何傷害……回省城吧,我陪你一起去,我們再堅持最后半年,考上大學,遠走高飛,永遠不再回來這里……”
“我也想忘記這一切,可是……我昏迷前,看到房間里有照相機。”
陳蒼的表情一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好,那就告他。”
……
李紅下意識的認為,這段文字大有深意。
陳蒼的恐懼軟弱,樓夜雪的強硬決絕,以及被逼到極限之后不得不產生的統一,原版文字太有韻味了。
可是一環扣一環的緊湊情節讓她來不及多想,只能跟隨。
……
報案后,由刑警隊接手。
王志剛看了看虛弱又木然的樓夜雪,又看了看憤怒卻克制的陳蒼,用力捂住臉。
他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我會盡力。”
記錄,取證,簽字……
走完全部流程,送兩個孩子出門時,他艱難開口:“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陳蒼異常冷靜:“幫我們拿回照片,送該進監獄的人進監獄,跟你的警徽說我對得起你。”
……
李紅看著章節來到雙數,心里一片冰冷。
現實更冷。
從這一刻開始,單數章原本青春飛揚的筆觸,也漸漸向冰冷沉重轉變。
這種轉變細小而幽微,一點點地,向讀者心里浸潤。
明明已經鎖定犯罪嫌疑人了,卻總有各種各樣的干擾。
趙校長作證:“樓夜雪中途離席,而鄢烈羽坐到了最后。”
當天所有參加慶功宴的教職工,要么沉默,推說不記得、沒看到、不關注,要么點頭同意。
常平信誓旦旦的道:“不可能的!小鄢是我親自送回家的,鄢縣長還跟我握手了呢!”
緊接著,證物被破壞。
再之后,法醫單位出具了一份“樓夜雪臨床表現出長期受幻覺、妄想困擾”的報告,理由是父母出事時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
他們又向媒體尋求幫助,陳蒼在老房子里翻到了一家以“公正的監督”聞名的南方大報紙,當初機械廠破產陳愛國跳樓,他們來做了一場深度報道,為陳愛國申冤,批評政府干預才是導致企業破產的主因。
陳蒼懷著強烈的希望,向對方致電,難防大報果然派來了記者,聽到了樓夜雪的遭遇后義憤填膺,但是走后就再也沒有消息。
陳蒼和樓夜雪癡癡等著輿論上的幫助,可是在雙數章里,宋租德冷酷地對那位笑川記者道:“咱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有一個道理你知我知天下皆知:對于貴社而言,黑誰夸誰都是生意,既然是生意,那就可以談,上回咱們沒談攏,不影響這一次我們給出更大的誠意……”
笑川眉開眼笑的回到南方。
更加不堪的謠言,反而在校園內蔓延開了,忽然之間,好像每個人都在對陳蒼和樓夜雪指指點點。
而在整個過程中,陳蒼甚至都沒有再見過鄢烈羽一面。
陳蒼實在太心疼樓樓,不忍心讓她一次次受到新傷害的重復折磨,于是勸她放下這一切。
“我愿意用我的全部余生來愛你,之前你治愈了我,以后我來治愈你,好不好?”
可樓夜雪卻紅著眼睛吼道:“我一定要讓他下地獄!否則我永遠都沒辦法坦然面對你!是,他拿走的不是我所擁有的一切,但他毀掉了我們兩個人的尊嚴!如果不能有一個結果,去向所有人證明我是被迫的,我還怎么堂堂正正的愛你?”
這是陳蒼第一次看到她的憤怒,他太熟悉這種狀態了,于是他不再勸她,只是重新將匕首插回腰間。
“好,你想斗到什么時候,我都陪你。但是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