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藏的意思是如此直白,叫趙古拉斯既怒且喜——他并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草包,正相反,除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之外,他其實特別理解要維持雜志影響力所需要的爆點。
“ok,那我們就從文化的國際碰撞開始聊,這是我從你身上發掘到的最有張力的話題。”
趙古拉斯表情一變,變得專注且犀利。
“時代亞洲版的受眾面對整個東亞,日韓泰緬新加坡都有龐大讀者群體,來之前我了解過你的言論,所以,現在你仍然要堅持你發在報紙上的那番話嗎?
我的意思是,坦克,血屠,仇恨言論。”
“是的。”方星河輕松聳肩,并且回給他一個西式反問,“為什么不呢?”
趙古拉斯眼睛一瞇,忽然給方星河設下一個陷阱。
“我聽人講,你的未來規劃可能是國際影星,你練武是為了做一個功夫巨星,但是,日韓市場是你們大陸的十倍以上,更加廣袤的西方世界也不可能喜歡一個秉持著納粹思想的狹隘民族主義者,你不怕因此受到他們的抵制,使宏圖大業胎死腹中嗎?”
“瞧,您的思想多么中式啊?”
方星河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感慨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東西。
因為方哥不喜歡這句“秉持著納粹思想的狹隘民族主義者”,特別不喜歡。
所以,他對著愕然的趙古拉斯,又是狠狠一刀,突然而冷厲的戳了過去。
“您對成語的使用如此順暢而又精準,證明西式語境并沒有完全改變您的思維,當您和那些西方同事進行工作上的溝通時,您是典型的西式精英,可在夜深人靜時,當您開始思考某些形而上的哲學問題,您是否能夠意識到,塑造了您現有一切的那種力量,絕不是來自于那個旮旯小島,更不是來自于西方名校,而恰恰是來自于您最不愿意回憶也不愿意承認的這片土地?”
方星河好像一個惡魔。
他刻意使用了更加復雜的表述,使整段話具備強烈阻拒性。
趙古拉斯不得不仔細傾聽,并且隨之思考,認真咀嚼著每一個字和每一句的深層意思。
全神貫注之下,一下子就被干破防了。
這樣的招式,對付王德利那種底層,或者是程大益那種國內草根精英,肯定不管用。
但是,趙古拉斯是另外一類——表面上的黃皮白心,實際上的白心紅血,在中式教育和傳統思維中破繭而出的具備國際視野的西式精英。
這么描述好像挺復雜,因為這類人的精神狀態就特別復雜。
他們不是網上常見的那種傻嗶潤人,而是活躍在西方世界里,相當聰明、相當努力、相當內卷內耗,卻集體卡在天花板下面的“精英高華”。
他們有能力,有野心,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唯獨沒有根。
后來,方星河在外網看多了這種人的迷茫,漸漸發現,他們終其一生都活在夾縫里,哪邊都沒有真正融入進去。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主動放棄了祖國和民族意識,卻又被西方爸爸像玩具一樣擺弄。
另外一部分試圖找回根,卻陷于種種現實困境,把腦袋埋在沙子里過完一生。
趙古拉斯是其中的哪一種?
方星河不確定,但他一劍就穿透了對方的心靈漏洞,戳破了那個他最不愿意承認的事實。
于是,如此平和,不帶絲毫攻擊性的疑問,卻讓趙大主編瞳孔劇震,滿身狼狽。
“胡扯!什么力量?!”
他下意識的開啟反駁,在沒有組織好語言的前提下,急于撇清。
“我能有今天,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努力!
我確實是第二代港島移民,祖籍遼省的,父母帶我去香江的時候,口音已經定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