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記者瘋狂薅著頭發,感覺腦子都快炸掉了。
時代亞洲版主刊面對的是國際用戶,所以內容用英文書寫,現在的中文采訪,最終都要翻譯成英文。
可是方星河的那些話要怎么翻譯?
比如最后一句“我的神在這里”,明顯是一句帶有多重含義的巧妙雙關。
方星河有道家背景,大家都知道,而在道家中,大腦里面的某個地方是神之居所——此處的“神”,第一重含義很可能是精氣神的神。
與此同時,它又帶著“天上神”和“自我之主宰”的意思。
前者好辦,一個“god”就搞定了,可是后面的怎么辦?
是翻譯成“masterofoneself”,亦或者“self-mastery”,還是更能強調命運自主權的短句“incontrolofone'sowndestiny”?!
方星河只講了三個小短句,總共11個字,可是想要翻譯出精髓來,同時保持原本的簡潔的力量感,這他媽根本就不可能!
當他恨不得把自己薅禿的時候,攝像記者也瘋了。
好不好看是客觀現實,帥卻是一種感覺,就比如現在的方星河,那種姿態帥得攝像師恨不得把雜志變成電視節目。
不過,雖然錄像用不上,但這哥們抓到了方星河輕點太陽穴時最精髓的瞬間,給了一個俯拍的側臉特寫,方星河平靜的眼神和似是嘲諷的嘴角再配合上手指動作,形成一種幾乎要沖破屏幕的……力量感。
沒有更好的形容了。
居高臨下的俯拍意味著一種絕對的壓制,但是方星河的肢體張力恰好宣示著一種對抗,這種構圖上的意外驚喜來之不易,截出來稍微做點渲染就是絕好的封面照片。
趙耀不再驚惶,他被震的不輕,但是沉默之后,緊隨而來的是巨大驚喜。
“我知道你一直是以狂妄著稱的、一個內地很難出現的叛逆少年。”
他慢慢組織著措辭,希望不要浪費掉如此有分量的回應。
“但是你的思想深度和……嗯,自信程度,仍然極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在繼續下一個問題之前,我特別想要向你表示敬意,你讓我對內地的文化力量產生了很大敬畏,我在港島接觸過很多有錢人家的小孩,他們在你這個年紀,滿腦子都是豪車名表夜店女孩。”
趙古拉斯至少有七分真心。
他現在甚至都不講“你們大陸”了,改稱內地,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方星河冷靜回道:“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只有生活在苦痛和貧瘠中的少年才會思考深刻命題,泡在蜜罐子里的漂亮蘋果才沒有那個時間,物質世界的精彩自然會帶來精神世界的充實愉快,這不是誰的錯,這只是現實,我恰好是不得不努力思考的其中一個,這既不值得憐憫,也不值得歌頌。”
賣慘都能賣到如此深刻的偶像,不管是往前數還是往后看,方星河都是絕無僅有的獨苗。
趙耀動容,但并未察覺任何不對,而同行的女助理,看著方星河的眼神已經帶上了姐姐粉特有的心疼。
他越是平靜,女人就越是心疼。
“ok。”趙耀點點頭,“你準備繼續聊聊信仰的現實價值嗎?”
“當然。”
方星河對于這個問題,有太多的未盡之詞。
“撇開西方過于嚴肅的faith不提,我們中國人的信仰獨立務實而又自由,這是事實,也是我下一個觀點的基本前提。
決定我們中國人信什么的核心因素,其實是信什么能夠帶來足夠的好處——可以是物質上的,也可以是精神上的。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某個教會在我們縣傳教,為了打開局面,負責人宣布:去聽一次布道就給兩枚雞蛋。
那時恰好我母親病重,我開開心心的去了,在一眾老人、中年婦女、流浪漢中間被擠得瑟瑟發抖,但是仍然聽得特別認真。
我想:神啊神,不管你是哪里的神,除了雞蛋之外,有沒有符水什么的給我整一口?
結果并沒有,那是基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