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的本質是,我們要不要因為一些可能發生的壞處,一些難以消去的擔心,而拒絕去做正確的事。
什么是正確的事?
打個最極端的比方,只要這些錢有十分之一扎扎實實用在了貧困兒童的教育上,那么這就是一件正確的事。
1.5億我自己花,無非就是多買一棟別墅,多買兩輛豪車,提高物質享受。
這會更快樂嗎?
不,我的快樂從來都與物質無關,早前如此,現在依然。
第二,擔心不受監督的權力是對的,但這件事該不該由我來擔心?
不應該。
這筆錢在捐出去之后,本質上就與我沒有關系了,怎么用它是相關部門的事,用得好不好是更上級應該考慮的問題。
我不能因為尚未發生的事,就對相關部門提出質疑、責難、控訴。
如果真的發生了貪腐,我有嘴,會罵人。
但現在,我愿意相信他們,相信大部分政府工作人員還是愿意做事的……”
那記者得到了如此詳細的解釋,卻仍不滿意。
非常直白的追問:“你的相信是基于什么理由?你是東北人,難道對東北的官僚風氣毫無所知嗎?
甚至再擴大一些,整個中國環境也相當污濁,我們報紙每年實地訪查到的黑暗,報都報不過來!
你的想法極其天真!”
其實,這是方星河最“怕”的問題,因為根本沒有標準答案,辯解不過來。
在道理層面,他說服不了任何一個堅信“最好的社會必須清清白白”的理想主義二極管。
哪怕在2030年那樣的盛世,仍然有大批國人堅持認為國內不夠好,這里不夠好,那里不夠好,怎么比都不夠好。
你再問他們:“這是怎么比出來的?”
他們理直氣壯的回答:“哪里哪里就是這樣的,人家比咱們公平多了!”
實際上那地方可能根本不是那樣,全是道聽途說,有個謠言就當真。
那也不行,你糾正不了他們,真拿出證據了,人家就該罵你傻逼了。
在當下,2002年的中國,想說服這種人更不可能。
因為此時的國內,確實有著諸多問題,他們親眼看到過種種不盡人意之處。
帶著失望潤出去的中產甚至高產,往往都有切身體會。
方星河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決定解釋。
贏不了歸贏不了,得有態度。
“在我看來,最好的社會應該是在動態平衡中保持前進的。
我不關注那些細節,什么公不公平、貪不貪腐、效不效率,任何大社會模型都會有bug,過度關注細節的結果,只會讓人陷入無休止的懷疑。
只要灰色地帶總體可控,今天消弭一點,明天新增一點,后天再消弭一點,那就不是問題,發展就足以解決這點疥癬之疾。
所以在我看來,現在的國家確實不夠好,但沒有哪里特別不好。
我們正在飛速發展,歷史遺留問題也在一個接一個的解決,這就足以讓我保持期待了。
其實類似的問題,美國那邊也有很多人問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