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沖此時也看向陳執安,嘴角露出饒有興致的笑容來。
陳執安思慮幾息時間,又看到屢次相助自己的楚牧野那般認真的眼神,便問道:“我可以說實話?”
楚牧野頷首:“你莫要擔心,有我在此,他奈何你不得,況且……赫赫有名的西蓬萊吞天虎,想來也不會與你這么一位晚輩計較。”
齊天沖沉默不語,只是看著陳執安。
于是陳執安再為二人添茶,道:“楚伯伯,世家門閥把持大虞并非一朝一夕,西蓬萊強者眾多,可我曾去過暗巷里的酒肆,那里的說書人說過西蓬萊好漢們的來歷。”
“其中有些是罪臣之后,有些是被大門閥兼并的小門閥主,有些是朝中不得志,又或者得罪上官的千戶、校尉,還有些是為了西蓬萊掌控的武學而落草。”
“這些好漢們可謂是來歷紛紛,大有來頭,可其中唯獨沒有尋常百姓。”
齊天沖面色一變。
楚牧野眼中的興趣更濃了,仔細聽陳執安說話。
陳執安又道:“西蓬萊縱橫我大虞許多年,時常傳來接濟百姓的消息,也被許多人稱頌。
可我聽來聽去,接濟百姓一事說來說去,不過二三次,其中還有許多曲折的緣由。
西蓬萊的好漢們修為強橫,當朝東閣大學士朱淵漁曾經評價,說他們已然成勢,可仔細想來,西蓬萊所謂劫富濟貧,其實也有些蹊蹺。
就比如蓮花山下吳竺府,府主樂善好施,不知接濟過多少百姓,甚至府中專門開辟了一處善堂,養了四百余位孤兒,如此行善二十載,孤兒們成年之后往往還會在吳竺府的產業里獲得生計。
便是這樣一位人物,也在三年前被西蓬萊滅門,我不知原因為何,可卻在想吳竺府沒了,那數百位孤兒如今又流落何處?西蓬萊可曾接他們上山?”
齊天沖凝視著陳執安,神色卻變得極為平靜。
楚牧野如今也有些好奇了,他目光掃了一眼齊天沖,笑道:“你十七八歲的年紀,去暗巷中做什么?”
陳執安撓了撓頭,不曾回答楚牧野的詢問,又道:“街巷里也有許多平日里的閑談,提及西蓬萊中所謂鐵馬泥蛇也分三六九等,二十四將能夠修煉極好的功法,吃最好的丹藥,奢華享樂一應俱全,而最下層的泥蛇,卻只能充當苦力、仆人,侍奉更高一點的泥蛇、鐵馬。”
“今日,齊前輩提及世家門閥則義憤填膺,恨不能吞骨飲血,可仔細想來,倘若讓西蓬萊把持這天下,無非也是將天下人分成三六九等,又能比現在好上多少?”
齊天沖平靜的臉色終于起了變化,變得十分冷厲,他瞇著眼睛看著陳執安,不知在想些什么。
陳執安卻不去看他,只為二人倒茶。
可是他娓娓道來,楚牧野眼中流露出幾分欣喜來。
“你不曾讀書,卻能在世俗的迷障中看出幾分真假來,倒是令我欣喜。”
陳執安正要說話,始終沉默的齊天沖卻忽然開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語氣冷漠,冰寒幾乎要入人骨髓。
可陳執安卻如實回答道:“晚輩姓陳,名叫陳執安。”
“陳執安,那你覺得當今世家門閥對于大虞的桎梏,又該如何解?”齊天沖發問。
楚牧野放下手中的杯盞,仔細聽陳執安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