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不論是白晝還是夜晚,清江客棧門前總有許多人等候。
掌柜的時不時悄悄探出頭來飛快看上一眼,便又將頭縮進去,唯恐多看一眼,便招致這些貴人們的不快。
司遙從來不曾等人等這般久。
原本清客客棧對面的酒樓要打烊了,中年書生不過與酒樓掌柜說了幾句話,那掌柜也就再也不提打烊的事,只是時不時過來親自為三人倒茶。
“小姐,我實在想不通,不過只是區區一個畫師罷了,懸天京乃至整座大虞有得是畫師,何至于令這么多大府馬車在此等候。”
輕雪丫鬟低著頭,百無聊賴的玩著桌上的杯盞。
對于這個與她一同長大的丫鬟,司家小姐都會頗為寬容,甚至主動解釋說道:“懸天京中的夫人小姐們,許多都不曾修行,也不必如同家中的男兒一般處理家中的生意,更不需要去上朝,每日閑在家中,總要尋一些事做,好與其他夫人小姐交際來往。”
她遠遠看著清客客棧:“有交際便有攀比,前些日子老太君親自去了商秋公主的翠微宮中,聽說那日玲瓏公主也來了。
玲瓏公主向來引領著懸天京,乃至整座大虞的風尚。
她穿了一襲百花曳地裙,夫人小姐們便紛紛前去采買百花料子,前些日子,她出席左都御史夫人府上的宴席,頭上別著一根素簪,你沒看到這幾日府中的好幾位夫人,也開始別起素簪來了嗎?”
“在美貌、風尚之事上,誰能更靠近玲瓏公主一些,往往能夠收獲更多艷羨的目光,與其他夫人小姐交際,說話也能高聲一些……這蘇南府的畫師引來了這么多大府的馬車,想必緣由也在翠微宮中那場玲瓏公主也在的宴會上。”
司遙這么一解釋。
丫鬟輕雪終于明白過來,也感嘆道:“能得到玲瓏公主的認可,這位畫師應當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
一主一仆正在說話,那中年文士又回來了,臉上帶著些無奈,道:“小姐,方才那掌柜的出來說了,說是不知何時,那位客人的行李都已被取走,房門也大開,似乎不在這清客客棧里住了。”
輕雪嘴角抽了抽。
司遙皺起眉來,又低頭看向正在四散而去的馬車。
“明日我私下去問一問商秋公主,看看這畫師去哪里了。”
中年文士輕輕點頭,道:“小姐莫要覺得厭煩,老太君因為那李家李音希入門之事頗有些煩悶,如今主動提了一件消遣的事,小姐便上心一些,也算孝道。”
“這位陳姓的畫師……他便是中書舍人,便是夏淵閣待詔,我也將他請來,為老太君作畫。”司遙站起身來,下了酒樓。
陳執安出了宮,確實沒有再去清江客棧。
他那些不太值錢的行李,都已經被商秋公主手下人拿到了佛桑街上。
以懸天宮為中心,八街三十二巷道輻射開來,整齊排列。
佛桑街便是其中一條主街。
商秋公主借給陳執安暫住的房舍就在這條主街上。
陳執安跟著幾個太監執事出了宮,來了佛桑街,入了這離懸天宮不遠的小院,眼前陡然一亮。
這院子確實不大,不過二進的院子。
但卻粉墻黛瓦,錯落有致,又有青石鋪就小徑蜿蜒其中,小徑兩側,或有芳草萋萋繁花點點,又有假山嶙峋,或立或臥。
假山下清泉潺潺繞時而過,其音如佩環相擊,清脆悅耳。
又有回廊曲折,亭臺雕欄不一而足。
確實是一個極好的院子。
陳執安瞬間對這位商秋公主好感度拉滿。
他并非什么名人,商秋公主就算千金買馬骨只怕也買不到他頭上。
如此想來,這位公主之所以將這般好的院子給他住,大致還是因為他被魏靈玉為難,商秋公主因此而做出的補償。
“這位公主行事做派,其實不像是一位公主。”
陳執安心中這般想著,又進了東堂。
東堂雖然稱不上豪華奢侈,可是卻也寬敞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