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敲出門道來了?”陳執安不由朝他豎了豎大拇指:“不過……太平兄,我看你氣息委頓,面色蒼白,說話有氣無力,明顯受了重傷。”
江太平喝了一口茶,笑道:“我不是從司家公子司侯圭那里搶來了一道后天之氣?正巧督察院兩位天字的獬豸使出身司家。”
陳執安頓時明白過來,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江太平卻隨意搖頭:“我雖然只是一介漁家子出身,可在督察院摸爬滾打許多年,又有楚大人照拂,他們不敢殺我。”
陳執安上下看了他一眼,只覺得他氣息如同燭火,隨風飄搖,確實受了極重的傷。
“都受了這般重的傷,還要嘴硬。”陳執安想了想,從袖中拿出十八九片赤中姜來:“以此物泡茶,對真元流轉大有裨益,比起尋常的湯藥來說,姜茶每日服用也不嫌多,效用也不會打折扣……太平兄還是盡快療傷吧,否則若是再挨一頓毒打,只怕真要死了。”
江太平并不客氣,卻有些詫異,笑道:“我與你不過萍水相逢,你舍得這樣的寶貝?”
這樣的寶貝,要多少我有多少。
陳執安心中這般想著,說道:“楚伯伯對我有救命之恩,既然楚伯伯信任你,我給你幾片赤中姜也不算什么。”
江太平此時卻嘆了一口氣,搖頭:“京都居,大不易!這句話可并非是對尋常百姓說的,對于懸天京中為官作吏的同樣如此。
一階一階傾軋,一級一級俯視,想要掙來機緣還需冒險。
就比如蘇南府里,那司侯圭恰好沒有帶他的斗極刀,又恰好有后天之氣的機緣。
我才鋌而走險……如今我已得來后天之氣,便是挨幾頓毒打,只要不死就是。”
“而且……”江太平說到這里,眼神中閃過些莫名的光輝:“那兩個天字的獬豸,總不可能始終坐在高處。”
陳執安只當自己沒有聽到,二人喝茶吃菜賞景。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二人靠著欄桿的雅間里忽然走來一個人。
那人一身儒士打扮,年歲已至中年,來到二人桌前,向二人行禮。
“陳先生。”那人臉上帶著隨和的笑容,說話卻并無半分客氣,直接了當道:“我家主人想要請陳先生為其作畫,不知可否勞煩陳先生執筆?”
陳執安也認出來人。
昨日他探頭出去,司家馬車旁邊,就站著這位中年文士?
為司家作畫?
陳執安心中笑了笑,搖頭說道:“實在不巧,陳某作畫所需的顏料尚且還沒有備妥……”
“此事倒是不必陳先生擔心。”那中年文士說話極為客氣:“我家主人已經問過內務府,明日就能夠將那顏料備好,先生若有閑暇,府上自會派馬車來接。”
“若是畫的好了,也還要勞煩陳先生在坐朝節上,為我家太君再畫一幅。”
中年文士說到這里,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道:“還請先生放心,先生乃是宮廷畫師,又為玲瓏公主執筆,筆墨十分珍貴。
我家主人并非是無理之輩,先生為我家老太君作畫,潤筆的費用自然是好商量的。”
陳執安臉上也露出笑容來,點頭說道:“哪怕是在懸天京,司家也是真正的高門大府,我自然不會擔心潤筆的費用。”
“只是……這些日子我尚且有要事在身,無暇作畫,還請這位先生回去稟報你家主人。”
“三千兩銀子。”中年文士臉上笑容依舊,眼里自信十足:“先生,哪怕坐朝節十年一次,貴重萬分,當朝除了中書舍人、夏淵閣待詔以外,其余能夠拿到這般筆墨費用的畫師也少而又少。
陳先生少年得志,畫的畫又頗合我家老太君的心思,這般價格就當是我司家禮遇先生。”
“三千兩銀子?”一旁的江太平眼角抽了抽,看向陳執安,卻見陳執安依然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