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足足等候數個時辰,終究皺起眉頭。
“沒人了?”
他左右四顧。
小雨已停,卻又帶起白霧茫茫,周遭的群山都被白霧遮掩,這一座雪山又顯得有些孤渺。
陳執安低頭思索。
卻不知是大虞六姓改主意了,又或者大虞那些真正的人物互有妥協,又或者互換個什么利益。
“大虞六姓未至,賀崇璟、劉無崎之流倒是做了他們的替死鬼。”
陳執安深覺可惜。
“你們不來殺我,那我便要回京了。”
周遭空無一人,陳執安喃喃自語,看似是在自言自語。
但周遭霧氣忽然蒸發幾縷,仿佛引動了他人的心緒。
陳執安臉上露出些許笑容,再不猶豫,駕馭璧獰車輦,朝著懸天京而去。
正月初一!
懸天京中頗為熱鬧。
歲首的晨光刺破云層,灑在覆著薄雪的琉璃瓦上,各家各戶高掛著的喜結在寒風中輕顫。
長街兩側朱漆門楣皆懸起絳紗燈籠,百姓家門上新貼的桃符猶帶墨香,市集間蒸騰著年糕與屠蘇酒的熱氣,舞龍社火的鑼鼓聲自坊間一路喧騰至皇城根下。
皇城高閣之上,玲瓏公主看著滿城喜慶,眼神中卻并無幾分喜色。
她眼神頗為平靜。
而不遠處的長街上,魏離陽身上披甲緩步而來,站在這高閣之下,朝著玲瓏公主行禮。
二人雖為夫妻,可玲瓏公主貴為皇族血脈,自有幾分貴重。
魏離陽向玲瓏公主行禮,以表玲瓏公主血脈之貴。
玲瓏公主其實也應當向魏離陽行禮,畢竟眼前這位披甲的見龍將軍,乃是她的駙馬,是他的夫君。
可此時,玲瓏公主卻恍若未覺,抬眼看著天空。
天上云層遮罩,厚重的云層如同鉛塊低垂,其間電光隱隱顯現,仿佛醞釀著一場雷霆,醞釀著一場大雪。
玲瓏公主看得出神。
魏離陽卻似乎并不在意玲瓏公主對他客氣與否,他臉上戴著面盔,面盔雕刻著一條鎖住的真龍!
真龍面盔之下,魏離陽聲音傳來:“公主萬安!
行程定在了一月初七。”
魏離陽的聲音傳來,玲瓏公主卻依然看著天空,看得出神。
她看似恍惚,語氣卻頗為平靜:“推遲到一月十五吧。”
魏離陽道:“圣人已然下令,有龍府那一條惡龍異動,不得不……”
“晚個七八日應當無礙。
我母親為我捎了一封信,我需得等候這封信到來。”
玲瓏公主難得多說了幾句。
魏離陽想了想,面盔覆蓋之下的表情不可見,幾息時間過去……
他終究開口說道:“倘若公主執意一月十五再行出發,那便只能直去有龍府,不能繞道去那座山上了。”
玲瓏公主側頭想了想:“那便一月十日吧。”
魏離陽再度沉思幾息時間,終究頷首。
玲瓏公主一語不發。
魏離陽本想要離去,卻又見到玲瓏公主那般執著的看天,壓抑于人皮畫作之中的怒氣暈開,令他眼神閃過一絲暴虐。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公主,陳執安氣性剛烈,與眾人不同。
他心中有尺,想要丈量天下,看似與世家文化相悖,可實際上便是與皇室也并非同路。”
“如今他鋒芒畢露,短短時日踏足玄樓,大虞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讓他死。
少年成名,總有幾分氣性!
以他如今的處境,其實應當韜光養晦,應當靜默修行,期待轉機。
可他卻非要那般高調,過懸天京而不入,反而要將自己的行蹤廣而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