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將軍至今也未曾面見斷獄軍那兩位將領。”
玲瓏公主想了想,輕輕點頭。
“斷獄軍、鎮龍軍都是我大虞精銳,陳將軍大約也不需要應對這鎮龍軍,他只要不離開懸天京,天下便無人能夠殺他。”
玉絮奴說道:“而且陳將軍上一次離開懸天京,據傳他收服了一條真龍,殺了好幾位天闕人物。
正因如此,陳將軍親自前往西郊刑場,一刀殺了那四十個犯人,在場的也有數位天闕人物,他們竟不敢阻攔。
此事過去幾日,三衙不知遞上了多少奏折彈劾陳將軍。”
“不過……圣人大約頗為喜歡陳將軍,據傳這些奏折都被留中不發,甚至未曾批紅。”
玲瓏公主聞言,卻有些擔憂起來。
她看不透自己的父皇,這天下人大約也極少有看透者。
陳執安如今真就手持權柄,鞭斥天下。
自家父皇無法真就舍棄天下世家,還要仰仗天下世家的力量。
那么有朝一日,朝廷總會和諸多世家門閥和解。
到那時,陳執安又該何處?
玲瓏公主憂心忡忡。
玉絮奴看出玲瓏公主還在擔憂,她低頭想了想,忽而抬頭說道:“公主,如今時間尚早,不如我陪你前去青蓮縣,也許將軍已經出關了。”
玲瓏公主那雙眼清凌凌的,便如同寒潭映月。
放在平時,玲瓏公主看人時總是帶著三分矜貴七分疏離。
可她聽到玉絮奴的話,眼中卻閃過難得的慌張。
她放下簾子,搖頭說道:“陳將軍既然在閉關,我便不去打擾他了。
而且……”
玲瓏公主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繼而低下頭來,在心中自言自語:“我心中的種子已然開花結果,倘若再去見他,只怕就要長成參天大樹。
到那時,我便上不得山了。”
玉絮奴不敢多說什么,便只說道:“公主放心,那封信我已送過去了,陳將軍倘若出關了,依然會前來送公主。”
玲瓏公主徐徐頷首。
“公主,應當啟程了。”
魏離陽的聲音傳來。
玲瓏公主恍若未聞,并不曾應答。
玲瓏公主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柄白玉短簪——那正是上元節時陳執安在燈市隨手贈予她綰發的。
冰涼的玉質早已被焐得溫熱,卻始終未能簪進那封告別信里。
“公主可要再等等?“玉絮奴望著遠處青蓮縣的方向,“若此刻改道“
“不必了。“
她打斷得極快,像是怕慢一分就會動搖,“他既未出關,便是天意。“
馬車忽然顛簸,放在她座椅旁的畫卷滾落半幅。
畫中少年將軍執劍立于雪松之下,衣袂翻飛處題著“愿歲并謝,與長友兮“八字,朱砂印泥猶帶松墨香。
玲瓏公主,竟然也為陳執安畫了畫。
玉絮奴慌忙去拾,卻見公主突然伸手按住畫卷。
寒風吹起車簾的剎那,她瞥見公主眼角泛起薄紅,像雪地里倏忽即逝的梅影。
“再見不知,又是何年何月了。”
玲瓏公主嘆了一口氣道:“他若出關前來送我,我本想要將這幅畫親手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