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才來到堂屋,陳及冠立馬起身,執手恭敬行禮,“小子陳及冠,見過夫子。”
陳大山和蘇虎有模學樣,低頭喊了一聲見過夫子。
周秀才徑直來到主位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這才道:“不必多禮,各自落座吧。”
陳及冠這才回到座位上,目光轉向主位,掃了一眼周秀才的面容,隨后沒有直視他的雙眼,而是盯著對方的鼻子。
心中微微愕然,他依稀記得自己見過這位周秀才,記憶有些模糊,似乎是很小的時候。
周秀才沒有說話,而是盯著陳及冠的面容細細打量。
面冠如玉,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鼻梁高挺,五官立體,眼角處點了一顆黑痣,仔細一打扮,說是女兒家都有人相信。
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另外一副更加成熟的面容,眼神恍惚,思緒被拉到過去。
昔日青云兄何嘗不是如此,乃是他們同窗中最為卓越之人。
不管是才學,還是相貌,都是上上之選,不知惹得多少女子傾心。
如今他的兒子,完全繼承了青云兄的相貌,甚至還超出不少,第一印象便差不了。
可惜,花開花謝,物是人非,青云兄,竟然英年早逝,再也不能與他賞月吟詩。
他莫名嘆了一口氣,收攏思緒,溫聲道:“冠哥兒,可記得我否?”
冠哥兒三個字一出,陳及冠便知道周秀才并不是以一位夫子的身份自處,而是以一位長輩的身份坐在他面前。
模糊的記憶得到證實,他眼眶一紅,哽咽道:“周叔,我爹不在了!”
感情一半真一半假,擁有一個成人靈魂的他太懂得如何打感情牌。
周秀才鼻尖一酸,連忙來到他旁邊,握著他的手,輕拍他的肩膀,“冠哥兒,莫要傷心,莫要傷心。”
陳及冠擦了擦眼角,“我不哭,爹要是看見了,怕又要訓斥我,他常教導我男兒有淚不輕彈。”
瞧瞧,多懂事一個孩子。
周秀才聲音更加溫柔,“冠哥兒,你是個好的,如此掛念你爹,可惜,當時我游學在外,不然還能勸導你爹。”
“勞煩周叔關心了,我爹泉下有知,想必會開懷的。”
周秀才目光憐憫,“昔日青云兄是何等意氣風發,可惜,可惜,天不遂人愿,反倒我等平庸之輩,早早認清現實。”
說著,他輕輕搖晃腦袋,“罷了罷了,舊事休要重提,免得勾起傷悲,冠哥兒,你可記得我小時候將你抱于懷中?”
陳及冠壓下對秀才爹的好奇,他現在才發現對秀才爹的了解太少了。
他眨眨眼睛,回憶道:“依稀記得,約莫是我三歲的時候,您那時候還考校我的《三字經》。”
周秀才開懷大笑,“是了,冠哥兒,你的記性比你爹要好,如此年幼的事情都還記得。”
“當時你可調皮的緊,答對以后,非纏著我給你買糖葫蘆,我拿不出來,你倒是又哭又鬧。”
“最后挨了你爹一頓板子,這才老實下來,但下次我再見你,你竟然裝作不認識我,倒是小心眼如此。”
陳及冠不好意思撓撓后腦勺,“周叔莫怪,當時年幼不懂事。”
周秀才擺擺手,感嘆道:“我豈會與一介稚子較真,現在回想起來,不過是感覺好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