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多嚼不爛,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周禮平喝了一口茶水,將手中戒尺放下,眼神中的滿意之色如何也藏不住。
陳及冠行禮,“弟子拜謝老師。”
走出書房,春雨不知何時停歇,留下濕漉漉的地面。
云霧依舊彌漫,遮住遠方山峰的輪廓。
冷風輕輕吹拂,陳及冠昏昏沉沉的大腦得到放松,吐出一口濁氣,這才朝學堂走去。
路過院子中央的池塘時,卻發現有幾個學子,各自匍匐在一塊石板前,認真揮舞手中毛筆。
上前一看,他們用毛筆不斷在石板上練字,石板上還用刀刻畫了方子格。
每當石板寫滿以后,他們便用刷子刷掉石板上的墨水,繼續書寫。
陳及冠不由佩服他們堅定的求學之心,哪怕家境貧寒,也總能找到方法提升自己。
陳及冠上前,拱手道:“秦兄,郭兄。”
兩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前者只是拱手,后者則關心問道:“陳兄,老師可曾為難于你?”
“未曾,老師待我極好,方才不過是為我補上落下的課業罷了。”
郭和點點頭,羨慕道:“如此便好,夫子當真體恤你。”
他來到私塾也有三年的時間,從啟蒙班一直到丙班,可沒見過夫子會特意給某個學子補課業。
聽得懂就聽,聽不懂,早日回家耕田犁地去吧。
陳及冠指了指他們的石板,“郭兄,不知這石板你們是從何處得來?”
一旁的秦峰譏笑一聲,“難不成你也要效仿我等的寒酸做法?”
陳及冠正色道:“秦兄此言差矣,求學不分貴賤,吾年幼喪父,家中唯有阿姐操勞,自知讀書耗費甚重,便想竭力分擔些許,用石板來替代白紙,實乃妙計。”
白紙的價格可不便宜,一刀白紙的正常售賣價格是五十文。
而一刀白紙也就是一百張,換下來,一文錢只能換得兩張白紙。
這個價格,對那些大戶人家來說自然不算什么,但對于農戶之家,簡直是一筆天文數字。
畢竟一刀肉也才十多文錢,幾張紙就能換來一斤肉。
秀才爹雖然給他留了三刀白紙,但真用來練字的話,根本不夠用。
現在有了更好的替代方法,他自然不愿意放過。
雖然在石板上寫字的效果沒有白紙這么好,但現在顧不得這么多了。
郭和聽了他的話,沉默一下,“陳兄,還請節哀。”
秦峰則憋紅了臉,低頭,“陳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請原諒則個。”
陳及冠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了,皮囊上乘,雖然只是穿著普通的棉質長袍,依舊讓人感覺像是貴公子一般,一身氣質比地主之子徐錦書還要出眾。
而秦峰家境寒微,年少的自尊心讓他一向看不慣這些殷實家境出生的學子。
可萬萬沒想到,陳及冠的遭遇竟也如此凄慘。
他連忙回道:“這石板是我們從家中帶來,同樣也是夫子教給我們的辦法。”
陳及冠若有所思點點頭,“多謝兩位兄臺告知。”
一邊朝學堂走去,一邊想著如何給阿姐捎個口信,讓她幫忙帶一塊石板來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