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相當豐盛。
普通農戶家庭一年都吃不上的肉,桌上足足擺放了三份。
一份菌子雞湯,一份小炒豬肉,還有一份烏黑的臘肉,甚至一盤蔥花雞蛋也能算作葷腥。
陳及冠在學堂吃的很清淡,平時實在嘴饞了,就拿出一根肉干含在嘴里,許久都舍不得吞咽。
如今聞著竄向鼻尖的肉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過表面還算鎮定,他好歹是個讀書人,豈會如一個鄉野粗人。
周家也沒著急吃飯,而是各自拿出給周云彩準備的生辰禮。
周禮平不愧是秀才,好好的生辰禮,硬是拿出了一本嶄新的書籍,書籍甚至還用紅色絲帶捆綁起來,儀式感滿滿。
而封皮上面兩個大字格外顯眼。
《女戒》!
但眾人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甚至周云彩很高興的接過去,連聲道:“謝謝爹爹。”
張氏準備的是一根銀花簪子,而周云文準備的是一個精妙的荷包,荷包里面有一個平安符,聽說是去白馬寺特意求取的。
白馬寺是白馬鎮最出名的寺廟,香火鼎盛,聽說很靈,也不知道真假。
看到他們準備的禮物,陳及冠一時間有些拿不出手。
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硬著頭皮,將畫卷遞給周云彩,“彩妹,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辰禮,莫要嫌棄。”
周云彩很高興的接過去,立馬將畫卷打開,烏黑明亮的眼里立馬迸發出驚喜的神色。
“冠哥,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生辰禮。”
周云文好奇探頭,畫卷上,身著棉襖的小妹梳著雙丫髻,手里捧著一朵蓮花,笑得燦爛無比,一對酒窩活靈活現。
他又看了看小妹,發現與畫像上幾乎沒有差別,瞧著可愛極了。
而畫像的空白處還有幾個飄逸楷字:
安平六年春,贈與彩妹,愿彩妹生辰安康,平安喜樂。
他贊嘆道:“冠弟,不曾想你如此年幼,畫技已然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主位上的周禮平拿過素描畫,對這種技法十分感興趣,問他是不是秀才爹教授給他的。
陳及冠自然回答不是,而是說自己琢磨出來的。
周禮平也不懷疑,“我與青云兄相交頗深,從未見他有如此技藝,與水墨畫大不相同,冠哥兒,你有心了。”
陳及冠見他們是發自內心贊揚,心中松了一口氣。
周云彩跪坐在板凳上,雙手往前伸,急聲道:“爹爹,快還給我,不要給你弄臟弄壞了。”
周禮平笑呵呵還給她,“你呀,該好好研習《女戒》,一舉一動哪里是女兒家的模樣?”
周云彩輕哼一聲,不理會他,將畫卷仔細收起來。
周禮平首先動筷,宣布晚宴開始。
看得出來,夫子今日的心情上佳,倒了一杯清酒,自飲自酌。
晚宴結束,天色已經黑透。
今晚再沒有云霧遮掩,天空像是被潑了一層墨,黑的深邃,不見一顆星宿。
可視線卻是極好,瓷盤似的明月孤零零懸掛在高空,散發出清冷月光,像是給院子撒上一層細鹽。
晚風清冷,一個火盆擺放在院子中央,眾人圍坐在火盆周圍,靜靜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