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空像是被潑了一層墨,黑的不見絲毫光亮。
后山方向的一個平坦山坡上,一座座竹棚靜靜佇立。
竹棚修建的十分簡陋,成人手臂粗的木樁釘在地里,簡單加上竹條,鋪上竹席和茅草,四面漏風。
如此簡陋的設施,只能遮蔽大部分雨水,不斷有雨水從頂棚泄下來。
一堆堆篝火點燃,發出橘黃色的光芒,帶來了溫暖,也驅散了人們對黑暗的恐懼。
篝火上夾著鐵鍋,里面是滾燙的熱水,幾個婦人正利用這些熱水熬粥,陣陣米香隨著風傳了出去,讓擠在竹棚下的眾人不斷咽口水。
村里的雞鴨豬集中在一起,散發著陣陣臭味,或許是沒感覺到危脅,大部分都趴在泥濘地面睡了過去。
陳及冠在最大的一個竹棚下面,身上的斗笠和蓑衣沒有取下,看著雜亂的人群,懸著的心依舊沒有放下來。
安全倒是暫時不用擔心,這里雖然是個小山坡,但已經處在頂部,而且泥土并沒有松動的跡象,想來發生泥石流的幾率很小。
至于洪水,應該也不至于蔓延到山坡上,不然這場災難絕對不會影響一個縣城,甚至會影響整個益州以及相鄰的幾個州府。
之所以還懸著心,是因為去鎮上購買糧食的陳大山等人還沒回來。
如今大雨傾盆,夜色籠罩,也不知道現狀如何。
如今聽著雨聲是越來越大了,但是看不見村子是什么情況,只能聽到河水的聲音越發澎湃,像是一頭怒吼的嘶吼。
遠處的山林也不斷有瀑布的聲音響起,村里有些膽小的人已經在輕聲啜泣。
“冠哥兒,喝碗熱粥吧。”陳福水用海碗端了一碗熱粥,小心翼翼來到來到他身邊,兩顆黑寶石一樣的眼珠子熠熠生輝,滿是眼前俊俏少年郎的身影。
陳及冠坐在一個木凳上,接過熱粥,擠出一絲笑容,“水哥兒,怕不怕?”
陳福水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怕,只要有冠哥兒在,俺就不怕,哼,壞的是老天爺,要是發生了水災,五日后冠哥兒的童生宴可咋辦?”
陳及冠啞然,輕輕搖頭,“天威不可測,童生宴什么的,日后再說吧。”
陳福水也不離開,就這么蹲在他旁邊,陳黑熊見狀也湊過來,手里還端著兩碗米粥。
兩人手上的碗顯然小了一圈,但卻吃得很香,這可是香噴噴的大米,不是粗糧能相比的。
更何況招娣姐還在鍋里放了一勺豬油,聞著可香了,他們都舍不得下嘴。
陳及冠喝完米粥,肚子頓時暖洋洋的,用披風裹住自己,寒風也不覺得那么寒冷。
村里人經過一番折騰,大部分都靠在行李上,沉沉睡了過去,偶爾能聽到幾道說話的聲音。
陳及冠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今日他雖然沒怎么干體力活,但是也絞盡腦汁,生怕有什么地方遺漏了去。
正想著,突然看到遠處出現幾顆光點,光點一直搖曳,時隱時現。
他趕緊站起來,心里有了猜測,而隨著距離拉近,光點也越發靠近他們,能看得出是火把。
陳及冠連忙戴上斗笠,叫上村里的壯漢,打著火把,走進雨幕,朝光點趕去。
雨水在山坡上形成了水流,不斷沖刷周圍的植物沙土,一不小心就會打滑,陳及冠也只能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