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陰陽師”這名頭在戰國時期這么好用?
下意識說出這話的武田義信朝周圍看了看,沒想到自己的這一句話會造成如此恐怖的影響。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笑道:“初次見面,澈閣下。我是武田家的武田義信。”
“幸會,我是澈。”
上杉澈正朝著這位武田信玄的大兒子點完頭,就聽見了周遭開始涌起的細碎的交流聲。
“陰陽師?我看就是一嘩眾取寵的小丑罷了,如今這天地怎還會有陰陽師……”
“是不是陰陽師,待會兒讓他接我一刀便可明白。”
“還有他背后跟著的那是什么,賤民嗎?賤民也能近今川館?真是晦氣!”
也有女性十分不滿的聲音傳來。
“惡心,我光是聞到那賤民身上的那股味道都要吐了……”
“快把那賤民趕出去!澈大人嘛,倒是可以留下嘻嘻。”
繼短暫的沉默后,無窮盡的惡意如潮水般朝著殿外邊緣處的上杉澈和白石涌來。
白石的身子顫了下,他在低下頭后,才敢露出了憤恨和兇狠的殺意。
他緊緊地攥著上杉澈的宮司長袍,愧疚地呢喃:“對不起老大,我不該跟你過來的……”
隨后他又開始一個人嘀咕著些不清不楚的方言,大概是在未來要怎么整死這些武士吧。
就連朝上杉澈搭話的武田義信都被這一浪接著一浪的閑言碎語弄得面色僵硬,幾乎要讓他產生了現在就切割的想法。
上杉澈則無喜無悲,在環視一周,細細感知了每個人的實力之后不屑搖頭,
“一群烏合之眾……”
雖然周遭的武士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但其中的嘲諷意味幾乎是呼之欲出的。
所以立刻就有修行了呼吸法的壯碩武士朝他露出怒容:“你這妖人!膽敢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如何?”
那隸屬于遠江飯尾氏的武士聽到這話倏地回頭,瞪圓雙目大吼:“給我站出來!”
于是來人站了出來。
同這片廣場有著數級臺階高度差的另一端,兩行身著黑甲,卻沒有佩刀的武士沉默地朝著兩邊排開,在人群中清理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
緊接著,有侍女依次鋪開鮮艷的毛絨地毯,自臺階處直直地連接到了御廣間的大廳之中。
就在那飯尾氏武士的注視下,踩著高挑的木履,身披雍容華貴到極致的十二單衣,氣質冷冽而高貴的今川義元踩上了地毯。
她相隔數十米距離望向那膀大腰圓的武士,冷聲開口:“現在呢,我可是站出來了。”
無人回答。
那武士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就縮入了人群之中,如鵪鶉般低下腦袋渾身顫抖,以期許今川義元方才沒有記住自己的樣貌。
“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鼠輩……”
今川義元淡淡收回目光。
片刻后,她俯視著廣場上的所有人,朝他們高聲宣告道:“澈閣下乃是義元的貴客,若是諸位對其心懷意見和不滿,不妨在現在對義元直說。”
黑發如瀑的少女說完,就這樣站在臺階上許久,像是巡視領地一樣將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面孔。
御廣間前一片死寂,沒有一個武士或是貴族膽敢同她對視。
眾人噤聲,不敢作答。
唯有上杉澈揉了揉眼睛,愣愣地盯著那披著十二單衣的冷傲少女大名,完全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和那位“井伊直盛”再會。
不是?
且不論娘化什么的……如果她真的是今川義元,那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個差距也過于大了些!
前者待人平和,心系民生,雖附庸風雅知書達禮,卻完全不對他人作多余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