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云散,陽光照耀在這片狼藉的戰場上。
濕漉的土壤散發著沉重的鐵銹味,殘肢斷臂在光芒中顯得格外醒目,一片死寂之中,唯有一萬多名賊軍士卒,正按部就班的待在軍營之中,無命令不得出營。
而在軍營之前,已經高舉白旗的盧承弼站在軍營前,深吸一口氣,盡可能的整理自己的衣冠。
而在盧承弼身后,還站著其他三個外罡將領。
這三位外罡武者,分別為周寅、游順安、魏凌英。
游順安、魏凌英,皆為左品、張補副將,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位姓章的外罡武者,不愿反叛張本功,因此被盧承弼就地斬殺。
其余二人,皆是歸降。
不過惹人注目的是,那魏凌英,竟是員女將,而且修為赫然已經達到了外罡二重的境界。
只不過……
此女將倒是與那些話本之中英姿颯爽的女將不同。
魏凌英身材高大,足有八尺之高,體重看著也不輕,面容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是微微丑陋,一道刀疤橫跨在她的左頰,怒目而視,比一旁的游順安更爺們不少。
而那游順安,則是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曾是宣州某地的縣令,縣城攻破后,被裹挾進了張本功軍中,一直在軍中效力。
清理了一波張補、左品以及劉炎劉杰兄弟的死忠后,盧承弼站在此處,心中滿是忐忑、復雜之情。
此番正值下午,雨過天晴之后,戰場上還生有一絲陰冷,空氣中隱約傳來傷員的低吟聲。
畢竟,今日一事,實在是突如其來,他本人也是臨時起意,事后思索,也是只覺得亂世掙扎,自己實在是沒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希望將來回想,能不后悔今日之事。
“唉!”
盧承弼重重的嘆了口氣,而就在此時,盧承弼忽得感覺前方真罡鼓動,進而傳來一陣腳步匆匆,動靜極大。
抬頭望去,便見到一群身披明光鎧的煉血精兵蜂擁在一尊青年中,朝著他走來。
那青年一襲絲質黑衫,衣衫隨風輕輕漾起,面容棱角分明,有一種親和感,身姿如同松間之鶴,挺拔而孤高。
眉宇之間,英武甚足。
望之,有穆穆天子之儀。
看到這一幕,盧承弼不由感嘆萬千。
不用多說,這為首的黑衫青年,必然是鄭均無誤了。
光說這姿態,鄭均便比那瞎了一只眼的張本功要強上許多。
誰又不喜歡英武的少年郎呢?
而鄭均見了盧承弼,也是露出了一抹微笑,遠遠伸出手來,揚聲道:“盧先生今日倒戈,棄暗投明,實乃明策!”
說罷,鄭均便已經上前,與這盧承弼手掌緊握。
而盧承弼聞言,心中倒是呼出一口氣來,正準備跟著鄭均一起做做政治表演時,卻忽然聽到鄭均又低聲道:“當年令祖持節督云燕六鎮,實乃英雄也!鄭某在黑山讀研兵法之時,還臨過盧公的《卻虜十二策》呢!”
聽聞此句,盧承弼不由愕然。
持節督云燕六鎮?
那是前魏末年,盧家第一位發跡的先祖,為大虞天子征伐天下時候的事兒了!
現如今都到了大周,哪兒還有什么云燕六鎮。
鄭將軍說出這句話,莫非也是一場暗示?
盧承弼在心中暗忖,但還是露出惶恐表情,道:“承蒙將軍不棄,罪臣愿……”
“何來罪臣之言?”
鄭均面露和善,開口笑道:“盧先生忍辱負重,潛伏敵營就是為了今日,實乃功臣也!我觀盧先生,來日必能復令祖故事!”
直接明示。
鄭均自然是知曉對方出身。
宣州盧氏,好大的名頭。
盧氏起自魏朝末年動蕩之時,當時的盧氏先祖慧眼識珠,投奔了大虞的太祖高皇帝,打下了天下,成了虞朝顯赫大族。
后來涉及奪嫡之爭,盧氏先祖慘死,盧家衰落。
直至大周中期,方才又出了元丹武圣,重新輝煌了起來。
因此,鄭均才會以盧氏先祖為由頭,前來言語。
盧承弼聞言,正準備說些什么,卻見鄭均已經看向了其余三人,張口笑道:“諸位或許是被迫降我,但無妨,鳳凰燒尾方能登天,豈效燕雀戀舊檐?張賊事敗,今日得上萬軍士,鄭某猶得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