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始鳴,萬物復蘇。
蟄伏的蛇蟲從泥土中驚醒,嫩芽頂開凍土,山溪掙脫冰殼。
雨絲裹著桃李的香氣垂落,打濕了樵夫肩頭的柴擔,田間老農直起腰,望著被雷光映亮的阡陌,皺紋里漾開笑意。
而在這云層之中,隱約可見蛟龍身影。
在這阡陌之地,鄭均戴著斗笠,手持竹杖,漫步在這鄉野間,宛如當年測量天地山河的漫游者徐霞客、酈道元。
此地,曾經乃是大旱之地,常年無雨,降水量希少。
自大漢一統天下之后,不僅有神農尊者播種世間,更有四海龍族行云布雨,不過十余載,此地的生態已然恢復,成了人人稱贊的塞上江南。
鄭均此番,便是選擇當年自己在奏折之上,看到的最為貧瘠之地,看看能否點燃‘眾生忍’。
但來到此地之后,鄭均才警覺竟然已經變化了這么多。
“在朕看來,聯絡神農尊者、壓服四海龍族,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但卻未曾想到,具體到各地郡縣,竟是如此。”
鄭均不由長嘆一聲,感到歲月變遷。
此地,乃是肅州武平郡康華縣。
這也不是鄭均第一次經過此地了。
上一次,鄭均親率精銳二十萬北上,由此出塞北擊西狄,一舉斬首西狄單于,使得西狄歸附。
彼時此縣,已被自稱是‘燕皇帝’的慕容朗禍害的不成樣子,人煙凋零,全縣不足萬人。
如今再看,百年已過,如今的康華縣人煙鼎沸,人口更愈三十萬。
百年時間,果真是恍若隔世。
一念至此,鄭均不由感到輕松了起來,接著便帶有一定輕松愉悅的心態,在心中暗忖:“既如此,接下來就放松放松,游歷一番朕治下疆域的好山好水吧。”
雖然‘眾生忍’法相帶了一個忍字,但鄭均可不會按照這法相的名字來進行判斷。
既然‘大道武書’只要自己腳踏實地,行走十萬里,那就走上十萬里。
一路獨行,甚是有趣。
畢竟鄭均過去多年,都是在閉關修行,幾乎很少踏足大地,如今有了時間,自然對這鳥語花香的景象充滿了好奇。
只可惜,越靠近縣城,這樹木越少。
對于百姓而言,柴火也是生活的必需品。
因此,鄭均雖然感覺有些可惜,但也覺得實屬正常。
畢竟人也是要生活的。
鄭均很快就經過了這縣城,尋到了武平郡城所在之處,邁步進了去,日頭正斜斜的掛在西邊的城樓上。
青石路板被雨水沖刷的發亮,兩側的茶肆酒樓懸掛的幡子在微風中簌簌作響。
這主干道,倒是有幾分繁華。
不輸光彩之地了。
鄭均滿意點頭,拐過一道曬著霉干菜的土墻,忽然聽見一陣嬉笑打鬧之聲。
入目所及,五六個年不過總角的小孩兒正追著一只藤編的球奔跑,補丁摞補丁的衣襟像是彩旗,沾了泥巴的赤腳也在雨水中踩踏出了水花。
在這些孩子們的歡笑聲里,鄭均也注意到了墻根陰影處蜷縮著一個瞎眼老嫗,她枯枝般的手指緊緊攥著一根磨光了的棗木杖,渾濁的眼白朝著聲源方向微微轉動。
每當有孩子跑近街口,那根棗木杖便急急地叩擊地面三下,張開沙啞的嗓音道:“伢崽,仔細馬車!莫要踩那水坑!”
鄭均見此,當即拄著竹杖,朝著這老嫗方向走來。
而這竹杖點在石板上的清脆響聲也自然引得老嫗側耳,注意到了來者。
鄭均靠近,也聞到了老嫗袖口處濃濃的艾草味,正是窮人家驅蟲的法子。
“老人家,照看這些孩子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