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倜致謝,喝了口茶后起身撩衣擺走至前方。
這時眾人面色各異,驚詫者有之,皺眉者有之,不敢置信者有之,但多數都是猜疑不定的表情。
雖然里面大部分官宦子弟從家中知道趙倜之名,作得難見的傳世佳作,可那畢竟只是一首小詩。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說不定只此一首,以后再作不出這么好的東西,至于眼下的題目,也不可能便會接住,因為實在是太難了。
趙倜笑了笑,沖四周拱了拱手,道:“在下獻丑。”
他說完再不瞅眾人,負袖走了一步,微微沉吟后開口道:“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
“好!”莫尋伸手一拍桌案:“樂府,是樂府,趙兄也作樂府,看來是要一較扶搖公子了!”
羅敷美目之中光彩閃爍,臉上露出驚喜,纖細手指輕輕捏著雪白茶杯,微微用力,一時竟辨不出是是杯如雪,還是指如玉。
“莫兄。”程鈺這時不悅道:“莫要打擾趙兄作詩,難道莫兄害怕趙兄這一首羅敷辭壓過令姐的莫愁曲,故意干擾嗎?”
莫尋聞言不以為意,擺了擺手:“程兄何來此語,我與趙兄情同手足,趙兄作得越好我越高興呢。”
趙倜這時繼續吟道:“羅敷善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
羅敷聽到這里,不由臉色微微一紅,眼波流轉,輕輕咬了咬唇。
她看著趙倜心中暗想,原來那日玉帶橋上,他并非故意輕薄,實是有感而發,見景動情而已,就如眼下這詩句一般,原來在此人心中,自己竟是這般美好值得歌頌嗎?
自己都從未如此覺得,從來都是人說自己容色無雙,自己心中無感,可聽了他此刻的詩,卻不知為何……竟感覺到自己確為這般天生麗質,妍麗秀美。
“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程鈺忽然手中折扇用力敲向手掌,大聲道:“好好好,趙兄此句甚好啊,甚好……”
莫尋聞言道:“程兄剛剛說我,此刻又因何喧嘩?難道程兄是扶搖公子的好友,唯恐被趙兄壓過不成?”
程鈺訕笑道:“是我之過,是我之過,我看趙兄適才緩氣,忍不住趁此機會吟誦出來,不說了,不說了。”
趙倜繼續吟道:“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余。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
“嗯?”眾人聽到此處都不由怔了怔,一起看向羅敷。
樂府詩中多有故事典故存在,有情節跌宕,生離死別,愛恨離愁,但眼下聽這詩有些過于跌宕了,怎么好似使君在調戲民女呢?這在樂府詩里卻不多見。
羅敷臉色有些發熱,白里透粉,看著趙倜眼眸瞇了瞇,心中暗道,什么有感而發,見景動情,原來還是輕薄嗎?這是要強拉羅敷上車嗎?”
就聽趙倜接著道:“羅敷前致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東方萬余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馬側寶雕壺。”
“十二試探花,十四朝大夫,十六舉兵馬,十八冠軍侯,二十專城居,盈盈公府步,堂前三千客,名播九十州,天下無不言,羅敷夫婿殊!”
趙倜一口氣將詩吟完,稍稍緩了幾息,然后看向羅敷,微微笑道:“羅敷小姐,詩已做完,可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