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的夜光透過窗戶斜斜地切進來,周舒桐靠著墻慢慢滑坐在臺階上。搪瓷缸的余溫透過掌心傳來,她卻覺得渾身發冷,剛才兩人呼吸交纏的畫面不受控地在腦海里閃回。
李富貴后頸的汗味混著消毒水味,此刻竟像生了根般纏在鼻尖,怎么都揮不散。她低頭盯著自己的上衣襯衫,發現第二顆紐扣不知何時崩開了,露出一小片鎖骨,在昏暗的光里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病房里,李富貴則是盯著天花板發呆,腦海里不可避免的浮現出了剛才的場景,剛才周舒桐湊近時,他數清了她睫毛的根數——左眼十五根,右眼十七根,尾端微微上翹,像振翅的蛾。現在那些睫毛的陰影還在他視網膜上晃動,把墻上的光影切割成細碎的菱形。
周舒桐在樓梯間坐了很久,直到搪瓷缸徹底涼透,才慢慢站起來。她對著窗戶理了理頭發,把紐扣重新扣好,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推開門時,她特意放輕了動作,卻看見李富貴正歪著頭盯著她,病房里的燈散發著的暖黃的光暈裹住了他半張臉,睫毛下的陰影被燈光揉得松軟,像隔夜落在青瓷上的茶漬。
周舒桐的指尖抵在病房門上,把手上的涼意順著手心爬上心口,卻壓不住胸腔里那股異樣的,讓她忍不住的就這么看著病床上發呆的李富貴,原來一個人發呆時的眼神可以這樣柔軟,又這樣鋒利,像裹著棉絮的刀片,輕輕一劃就能剖開她藏在袖口的顫栗。
暖黃色的燈光在他顴骨處流淌,睫毛的陰影隨著呼吸輕顫,像振翅欲停的蛾。周舒桐盯著那片陰影,忽然想起自己在樓梯間數過的磚縫——共三十七道,每道都嵌著暗褐色的污漬,像極了他后頸被汗水浸透的衣領邊緣。喉間泛起澀意,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著搪瓷缸底與金屬臺面的輕響,在寂靜里蕩出漣漪。
“水涼了。”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帶著刻意的平穩,卻在彎腰放杯子時,被領口紐扣硌得鎖骨發疼,方才在樓梯間反復扣緊的第二顆紐扣,此刻像枚燒紅的硬幣,隔著布料烙在皮膚上。
“奧,謝謝。”李富貴的聲音從喉間溢出,帶著幾分沙啞的慵懶,尾音輕輕擦過床單紋路般松散。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里的打火機,睫毛抬起時,眼底的光斑晃了晃,像揉碎的暖黃玻璃紙。謝...尾字拖得極輕,在消毒水味里融成一片模糊的霧,倒像是從鼻腔里漫出來的嘆息。
他側過臉時,后頸的碎發蹭過枕頭,露出一道淡青色的胡茬陰影。周舒桐可以清晰的看到李富貴喉結滾動的弧度。
搪瓷缸被他握在掌心時,指節微微發白,卻在碰到杯沿的瞬間松快了些。“水溫正好。”李富貴垂眸吹了吹水面,熱氣氤氳著漫上眼睫,把那些細碎的陰影熏得愈發柔軟,像團被揉皺的棉絮。可當他抬眼時,瞳孔里突然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像刀刃在鞘口閃了閃,很快又隱進暖黃的光里。
“怎么?”李富貴歪著頭看向有些發呆的周舒桐,睫毛下的陰影在顴骨上晃出細小的弧度,“盯著我發愣?”這話帶著慣常的油滑,卻比平日輕了許多,像片飄在水面的落葉,看似隨意,卻藏著試探的漣漪。他指尖敲了敲缸壁,發出清淺的響,驚得周舒桐驟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湊近了半步。
瞬間那些被壓下去的思緒突然決堤:他數睫毛時嘴唇開合的弧度、消毒水混著煙草味的氣息、自己滑落的紐扣——此刻都在視網膜上跳動,像老式電影里卡殼的膠片。她掐住掌心的軟肉,指甲幾乎陷進肌理,才將喉間的顫音逼回原處。再開口時,語調已恢復慣常的冷硬,只是指腹撫過杯沿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現在能說說你是不是有什么辦法了吧?”
李富貴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碎的影,她看見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像片被風吹皺的月。那些沒壓下去的情緒在眼底暗涌,卻被她藏進挑眉的弧度里——就像此刻她笑著看他時,指尖正悄悄摩挲著杯口,試圖抹去方才觸到他掌心溫度的錯覺。有些東西,大抵要等這盞燈熄滅,等月光爬過窗臺時,才敢從指縫里漏出半分。
“其實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只不過不想這么容易的便宜了那個k先生而已。”李富貴喝了兩口水后把搪瓷缸放在一旁開口說道。
周舒桐聞言臉上之前的表情為之一頓,果然是一個事業心爆棚的女強人,只要提起案件相關的話題,其他的任何情緒都能瞬間消散一空,“等等,你說地道那個被你打的半死不活的人叫做k先生?哪有人會姓k啊?你還知道些什么?”
“不是,你們不會到現在什么也沒審出來吧?”李富貴聽到周舒桐的話當即脫口而出,隨即看到周舒桐的眼神,立馬想起來了之前提到過的趙慶國,馮美娟三人已經自殺了,至于k先生嘛,已經被他打的到現在還沒醒過來,想審也審不出來,想到這里李富貴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在周舒桐馬上就要爆發的情緒中開口繼續說道:“這事兒怪我,那個人他們都叫他k先生,關于他的線索這是還要從四九城說起……”
于是隨著李富貴的訴說,周舒桐臉上的疑惑更加濃郁了幾分,不等李富貴的話音剛落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追問道:“那么說早在四九城的時候他……那個k先生就知道你了,甚至還幫助過你,這……”
“是吧,就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李富貴側過臉望向窗外,月光潑墨般漫過窗欞,夜風掠過樹梢時,樹葉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像有人在耳邊私語。他盯著樹影分叉處那片凝固的光斑——光斑邊緣泛著冷白,像塊凍在夜色里的碎冰。掌心的打火機被攥得發緊,金屬棱線深深嵌進皮膚,他卻渾然不覺,目光死死鎖住光斑中央,仿佛那里藏著k先生那些詭異行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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