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忘了,我是在準備明天要上的課。我不是文史科專業,為了上好這些課,準備是必不可少的。”周老師繼續說道:“你在這里真是太好了,要不要聽我試講一下課?”
“好啊。”天河點點頭,看周老師正對他,借著月光在一個沒有課桌講臺的地方對文化知識侃侃而談的樣子,確實像一個翩翩公子……
第七十三天,周日。
上午,許謀所在的班,周老師拿著書和一摞紙走進了教室。
周老師笑的有些許無奈,但轉頭面向學生的時候又恢復了開朗溫暖的笑容。“同學們早上好,今天我想拋開這本課本和課文,提前講一節特殊的課。”
“其實無需我講,這本課本里面的故事你們來這個學校前應該都耳熟能詳了,畢竟二十四孝也算廣為流傳。”
在座的學生都看著周老師,但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畢竟周老師平時即使按課文講,思路也是天馬行空。上課的時候,教室的氣氛都比較輕松,也算是這幾個班獨有的學校生活中的放松時間。
“但這本身,就是畸形的。它里面包括的是殘酷的孝,虛偽的孝,變異的孝。或者為舉孝廉的制度不擇手段的孝。”周老師說到這,將紙發了下去。
紙上印著的是一篇文章:《二十四孝圖》。
“《二十四孝圖》這篇文章講了魯迅先生對二十四孝的看法,大家可以一邊聽我講一邊看這篇文章。”
“看到埋兒奉母的故事,只感覺郭巨的兒子值得同情,開開心心的在母親的胳膊上玩,他的父親卻在挖坑打算把他埋了。至此,我不光覺得我無法做孝子,甚至害怕我父親去做孝子。”周老師說道:“因為如果他的父親去做孝子,被埋的也許就是他了,他可沒有信心在挖坑埋他的時候一定會挖到金子。這是殘忍的孝道,甚至是吃人的孝,吃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班上的學生都愣住了,再一看發下來的教案,二十四孝圖上的文章,也確實是這么講的。
“父母要為孩子負責,即便是現在也是如此,很多父母把孩子當成自己的附屬品。為了任何人,哪怕是為了自己的父母虐待孩子,迫害孩子的行為,宣揚這些行為,都是對惡的縱容。更談不上什么孝了。”周老師手扶在旁邊同學的桌子上,慷慨激昂的講著,班上的同學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沒有人打斷周老師,周老師笑了笑,繼續說道:“再看二十四孝,二十四孝的故事里,除了孔子時代的故事居多外,漢代的故事也有不少。這是因為漢朝選拔官員的方式——‘舉孝廉’。這種制度就是推舉孝順父母,行為清廉的人做官。這讓孝成為了一種導向,也滋生了很多為了做官而產生的孝,虛偽的孝。”
“一邊教人真誠,一邊教人虛偽,好像要告訴人正確的價值觀,卻讓人在正確的道路上處處受阻。”
許謀聽到后拿筆的手一抖,到底什么是正確的,是聽話才是正確的,還是讓你聽話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
周老師往前走了兩步,手扶上了另一名同學的桌子。“我們再來談談變異的孝。臥冰求鯉,我想是大家從小就聽過的故事吧?事實上,比起用體溫暖出一個冰窟,從窟窿里蹦出兩條大魚,更有可能的是這兩種情況。一種是冰面非常薄,走在上面冰就直接破碎,臥冰求鯉的主角王祥直接落水而亡。若是冰面厚,用體溫在上面暖上一整天,依然沒有融化冰,無功而返,自己患上凍傷和感冒。”
“這樣不顧自己的性命的行為,不論能否感動神明,都是極其不應該的。”
“周老師,你是說,我們學習的這本二十四孝是錯誤的?”一個學生舉手問周老師。
“是,前人所作出的努力,所鉆研而傳達下來的知識,甚至是為了解放思想而作出的犧牲,才可以讓我在今天的課堂上肯定的說這些愚孝是錯的。”周老師認真的說道。
“可是這些故事都廣為流傳,為什么會是錯的呢?”那名學生繼續追問。
“是不是很奇怪,我們有時候總是先接觸錯誤的東西,或者是不完全正確的東西,之后才慢慢的去了解正確的東西?”周老師繼續說道:“這就是學習的意義。我們在面對懷疑的東西時會獨立思考,能站在這些故事,文章,或者是別人的話與思想之上。自古以來,愚昧屬于大多數人。”
“知識教我們肯定,更教我們學會否定。能認清事物的本質,讀懂他人的目的,不隨波逐流,又能選擇自己的人生,在這樣的社會中保持本心,這大概就是學習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