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貌似渾濁的視線凝望著宋言,總覺得九少爺在洛家呆了一段時間后,就變了很多。
人,還是那個人。
卻好似沒了刀鞘,鋒芒畢露。
他又看向宋鴻濤,若是平日,或許老爺還不會太在意,偏生這段時間一連串的破事早已讓老爺對大夫人不滿,如此,二人的矛盾就會因這一句話迅速擴大。
九少爺不可能猜不到老爺想要挽回國公府的名聲,便是張小山刁難,只消等上片刻事情自然解決,可偏生九少爺轉身就走選擇將問題擴大化,逼得老爺不得不親自出面,心中自然怨懟,而這股子怨氣也只能扣在大夫人頭上。
最可怕的是,九少爺雖是針對的是大夫人,可整個過程完全沒有提起楊氏,而是引著宋鴻濤自己去想到楊氏身上。
自己想到的,遠比別人提醒的更有說服力。
九少爺這不是回門,這是回來報仇呢。
只是,九少爺也很清楚楊氏乃正房主母,背后又有楊家不可能輕易扳倒,所以才來了一句國公府的下人需要清理。
先將楊氏手下的狗腿子鏟除,沒了這些下人,便是楊氏身份尊貴也只是沒了爪牙的老虎。
至于張小山,不過是九少爺和大夫人博弈中最先被牽連的可憐蟲。
當然,王管家相信九少爺的手段不會只有這些,恐怕,接下來的才是真正的殺招。
若是沒有自己從旁提醒……只是很快,王管家便微微一笑,為何要提醒?
宋言之前被囚禁在后院近十年,佯裝癡傻,總算從楊氏手中活了下來,一朝脫離國公府,便鋒芒畢露。這般心性,這般隱忍……王管家也不覺得同這種人作對是什么聰明的選擇。
所以他很老實的垂下頭,什么話都沒說。
宋鴻濤的面色卻是越來越難看,連一個門子都敢無視他的命令,可想而知公府后院又會是何等光景。
“王管家……”
“老奴在呢。”
“把那張小山,杖斃吧。”宋鴻濤擺了擺手,有些時候,也是需要殺雞儆猴的。
賣身契都在國公府,莫非不知主子是誰了?不知主子是誰的狗,留之何用?
也算是用這條命,給洛家賠罪了。
王管家微微頷首,對身后的護院使了個眼色。
那張小山還趴在地上磕頭,腦門砸的咚咚響,他知道自己定會遭受懲罰,可當聽到如此酷烈的結局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曾幾何時趾高氣昂得意的臉,現已滿是驚懼,聲音凄厲又尖銳:“老爺,饒命啊,是大夫人,是大夫人讓我這么做的。”
宋鴻濤更生氣了。
大夫人?又是大夫人!
他們眼里,究竟還有沒有自己這個老爺?
眼瞅老爺面色更加難看,張小山愈發慌張,臉上冷汗淋漓,這一刻,也不知他是怎地想的,手腳并用,連滾帶爬的沖到宋言跟前,一把抱住宋言雙腿,凄聲哀求: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九少爺,求您發發慈悲饒我這一次,之前是我眼盲心瞎,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了。”
“我兒子下月就要出生了,我不能讓他剛生下來就沒了爹啊!”
聲音凄厲,如杜鵑泣血。
然后便將腦袋用力磕在地上,咚,咚,咚,沒多長時間便已經鮮血淋漓。
低頭望去,只見那張小山眼淚鼻涕橫流,混在一起,糊在臉上,涕淚橫流便是如此,再混上因為頭皮磕破流出來的血,滿臉污濁,再無之前斜眼看人時候的得意,甚是可憐。
一般人看到這模樣,許會心軟,可宋言不同,便是你的兒子沒了父親,又與我何干?
現在知道錯了?
晚啦!
更何況,你也不是知道錯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蹲下身子,從張小山身上摘下那塊晶瑩如雪的玉佩。
旁邊,宋鴻濤使了個眼色,兩個護院忙撲了過來,將張小山拖了下去按在地上,另一人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根手臂粗細的棍子。
所謂的杖責也是有講究的。
一般說杖責多少,打多少大板之類,多半是打屁股,屁股肉厚,便是一般人也能扛個七下八下的,就算是屁股打爛也只是看著嚇人,多半不致命,當然,你要說打五十大板,一百大板那就不好說了。
而杖斃就不一樣,棍子多半會沖著背上打下去,便是身強力壯之人也往往撐不了多久,三五下皮開肉綻,脊椎崩斷,七八下內臟破碎,就活不了了。
能挨十下之上的都沒幾個。
勛貴之家,處決一個下人的權力還是有的。
就在張小山驚恐的目光中,一名護院手中的棍子已經高高舉起,然后啪的一聲便砸在了張小山背上。
凄厲的慘叫聲中,夾雜著骨頭碎裂的喀嚓聲。
張小山的身子猛地一顫,牙縫里便滲出了血,身子仿佛一條可悲的蛆蟲,神經質的扭動著,抽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