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認識一下。”
這兩個老頭調查過自己,這樣想著,宋言便沖著那青年拱了拱手:“崔兄。”
“原來是宋兄,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崔世安笑呵呵的回禮:“宋兄那一句,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我家三姐可是喜歡的很,時時提起宋兄之名,不知可否有全詩?”
兩人客套間,兩個老頭卻是一人推著一個:“走了,走了,莫要在這路上閑聊,憑白礙了旁人的路,今日遇上也是緣分,正好還有些事情要問你。”這兩個老頭雖加起來有個一百二十歲,然性格不似一般老者那般恬淡,卻是有些急性子了。
宋言和崔世安無奈搖頭,一路上也知曉了二老名字,那身子瘦高一點的名叫趙安澤,另一個稍顯矮胖的是呂長青。到了地方,卻發現有些熟悉,仔細一看居然又是群玉苑。只是和一般的青樓不同,群玉苑是上檔次的地方,自是不會像一般青樓那般,門口站著幾個妓子揮著袖帕,膩噠噠的說著:客官,來玩啊!
洛天陽如此,兩個老頭亦是如此,為何這些人總是喜歡將自己往青樓里帶,宋言便搖頭苦笑:“兩位老人家既然知道我是洛家女婿,就莫要害我,這是我能進的地兒嗎?”
更何況,還有一個小姨子在暗中盯著。
“放心放心,我們只是喝茶聽曲兒,不叫姑娘,那便不算嫖妓了。”趙安澤如此說道。
言必,兩個老頭卻是已經不給宋言機會,推搡著宋言便走了進去,他雖是武者,這時候卻也不敢造次,畢竟對方年齡太大,萬一不小心躺下怕是要訛上自己。
顧半夏只是笑吟吟的看著這一幕,視線掃過趙安澤和呂長青,隨后便解下了腰間的荷包,塞到宋言手里:“姑爺且安心去吧,家主那邊半夏自會分說,還有無需在意銀子,青樓里的女子多是狐媚子,最是勢利,沒錢會讓人瞧不起呢。”
除非是柳永這樣的……
宋言在心里吐槽著,便見顧半夏往隔壁茶樓去了。這般態度讓宋言微微錯愕,心中若有所思。
剛入得里面,便嗅得一股淺淺芬芳。
不是女體脂粉的香味。
同想象中混亂甚至是淫靡的場景不同,群玉苑的大廳頗為清雅,正中琴臥紫檀云紋案,旁置汝窯天青狻猊爐。香煙裊裊婷婷,絲絲縷縷如云如霧,一身姿曼妙臉遮輕紗的清倌人于正廳之中撥弄琴弦。
宋言不懂琴,卻也覺得琴音清冽,甚是好聽。
許是因為明日就是七夕,大量文人士子聚集在松州府,也可能是群玉苑的招牌就是如此響亮,總而言之大廳內座無虛席,不時便會有公子送上花籃,這花籃就相當于打賞,一個花籃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足夠一戶平民一月所需,青樓銷金窟之名可見一斑。
三三兩兩的讀書人圍于桌邊,小聲交流著什么,悉悉索索的聲音雖遮不住琴音卻也顯得頗為熱鬧,便是又多出四人,卻也無人在意。
忽地,一道有些尖銳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云兄,那是不是就是你弟弟?那個庶子?”
循著聲音望去,卻見不遠處的桌子旁邊圍繞著幾個身影,皆做讀書人打扮,其中一人正是宋云,說話之人是坐于宋云身側的一名青年,手搖折扇,貌似風度翩翩,目視宋言臉上滿是鄙夷:
“拿著宋云兄寫的詩裝模作樣,招搖撞騙,居然還敢出現在這里?當真不要面皮,吾輩讀書人的顏面都被丟光了。”
讀書人,最是看重名聲。
而名聲傳播,莫過于一首好詩好詞,頂頂好的詩詞便是流傳千古也不為過。是以才有唐代詩人宋之問,為了那一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用土囊壓死親外甥的傳聞。
而一旦惹上諸如抄襲,冒名頂替之類的事情,那名聲也便臭了。
一個讀書人一旦名聲臭了,那這輩子也算是完了,會被所有同窗瞧不起,只要是個文人提起你的名字便會啐一口唾沫,便是參加科考都可能被主考官以人格卑劣為由,直接驅逐。在這個時代名聲品格的重要性,可是要超過才能的。
而最近一段時間,要說松州府哪句詩最火,無異于那一句“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雖是宋言吟誦出來,然幾乎整個松州府的讀書人都不認為宋言一個被囚十年,書都沒讀過的蠢材能寫出這般詩句,仿佛有某種力量在暗地里推波助瀾,將這句詩扣在宋云頭上。
面對這些傳聞,宋云不承認,不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