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震出事之后,楊妙清因著兒子的事情近乎瘋魔,很多時候都是孤身一人關在房間,便是楊思瑤見她的次數也是極少。直至前幾日楊妙清忽然告訴她找到了能救出宋震的法子,要帶著她和宋震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
那時的楊妙清眼睛里已經滿是血絲,狀若瘋癲,楊思瑤也只能假意說了一句好啊,以做安撫,心里還在吐槽這楊妙清似是認準了她這個兒媳婦。
直至聽到平田先生這個稱呼,楊思瑤才終于明白楊妙清想到的法子,居然是倭寇。
倭寇,是一種常年飄蕩在海上,以劫掠商船為生的類人形生物。
他們身材矮小卻兇狠殘忍,一般的山匪之類,只要給了錢也不會太過刁難,這便是所謂的買路錢,可倭寇不同,他們雖然有著和人類相似的形體和外表,可本性就仿佛鬣狗。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對船隊發動攻擊,殺光所有船員,搶走所有商貨,船上若有女眷,下場更為凄慘。
倭寇還會登上陸地,所過之處,村鎮蕩為邱墟,廬室焚之一空!
自寧國成立,百余年間,沿海地區為倭寇殺傷民眾數十萬。
像松州府,寧平縣這樣的地方對倭寇更是恨之入骨,幾乎每一戶人家都有親人死于倭寇之手。
楊妙清是真的瘋了,難道她不知道同倭寇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嗎?
難道她想用這些倭寇劫獄不成?
更讓楊思瑤感覺詭異的是,楊妙清究竟是何時,又是怎樣同倭寇聯系上的?
她的眼簾垂落,看來在楊妙清手中還有一股自己不知道的力量能夠動用,這股力量或許不算很強,至少想要劫獄將宋震救出來是做不到的,但傳達信息應是可以。
楊妙清并不知曉楊思瑤的心中的念頭,她的身子端坐在椅子上,面色肅穆,便是現在已失了宋鴻濤的寵愛,失了楊家的支持,她依舊維系著楊家嫡女的體面。這大概是內心深處最后的堅持,她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落魄的模樣。
只是五個倭寇放肆的目光,讓楊妙清心中不喜,眉頭微蹙。
注意到楊妙清表情的變化,為首的平田七郎略微有些尷尬,該死的,在海上飄了太長時間,確是有些把持不住,用力咳嗽了一聲總算是將身邊幾個蠢貨的魂給叫了回來:“宋夫人,不知您找我們來,究竟所為何事?”
依舊是那怪異的語調,配上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兩塊金屬用力壓在一起摩擦。
楊妙清并未馬上回話,而是稍稍扭頭看了一眼楊思瑤。
楊思瑤聰明伶俐,自是能猜到楊妙清的想法,這個所謂的姑母雖然希望她能成為宋震的妻子,但對她也并非完全信任。便微微福身:“姑母,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做,可否先回去一趟?”
楊妙清不曾言語,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狹長的眸子,微微上翹的眼角瞥了一眼幾個倭寇,楊思瑤便飄然離去,順便還關上了門。
涼風拂面。
楊思瑤的身子微微一顫,這才發現皮膚上已經是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跟這些兇神惡煞的倭寇待在同一個房間里,那種窒息般的壓力簡直難以形容,她甚至拼命壓制著自身的媚術,不讓這些倭寇過多將視線放在她的身上,否則的話,誰也不敢保證這些畜生不如的東西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幾息過后,楊思瑤的面色平靜下來,邁步沖著樓下走去。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既然楊妙清對自己并不是絕對信任,那為何又讓自己目睹她同倭寇見面的場景?
或許這是對她的一場考驗?
或許正有人在暗中注視著她,一旦她有任何前往縣衙報案的異常,都有可能死在路上。
楊思瑤眉頭緊緊皺起,也有可能楊妙清就是想要通過自己的嘴巴,去傳達什么信息?
心中這樣想著,楊思瑤的腳步卻并未停下,不緊不慢維系著正常的步速,折返宋國公府。
直至腳步聲消失,楊妙清這才抬頭看向對面的五個倭寇:“平田先生,據我所知你們這一伙倭寇,大概有七八百人,可對?”
平田七郎大咧咧的坐在楊妙清對面:“宋夫人對我們的情況倒是清楚,不知宋夫人找我們究竟要做什么?莫非是有對家的商船要出海?”
楊妙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從懷里拿出一張紙,仔細看便能發現這是一張地圖,雖然稍顯粗糙,但也能看清楚寧平縣的大概布局。
“據我掌握的信息來看,只是劫掠海上的船隊不足以滿足平田先生的胃口,是以平田先生經常會帶隊踏上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