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銀輝如輕紗灑落在無垠的海面,海邊的沙灘像是一條蜿蜒的銀帶,每一粒沙子都閃著點點微光,如同細碎的鉆石鋪滿大地。海浪一波接著一波地涌來,浪尖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如同星子落入大海,起伏,閃爍,跳躍。
遠處的海平面與天空融為一體,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月牙倒影在海面隨波蕩漾,仿佛另一個月亮從海底緩緩升起。
安靜,寧和,美好。
一艘艘船只突兀的出現,美好便被割裂的七零八落。
船不大,大約也就容納三五十人的模樣。
船很破,船舷甲板上到處都是破破爛爛刀砍斧鑿的痕跡,還有暗褐色的污漬,仿佛干涸多日的血,骯臟又污穢。
船很多,海岸線上密密麻麻,一眼望去不下百數。
一道道身影自船上躍下,踩踏著海水逐漸聚攏在一起,黑壓壓的一片只怕不下五千,倭寇大多不曾披甲,身上多是裹著一條灰黑色的袍子,做浪人打扮。
倒是武器相當精良,清一色的頎長倭刀,刀身相對輕便,刀刃帶著狹長的弧度,鋒利度極高,月光下閃著森冷的寒芒,完全不用懷疑普通的皮甲輕而易舉就能被切開。
刀柄以木料制造,外面以魚皮打磨包裹,能有效防止用力過猛,脫落。
所有的視線全都集中在最前方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身材稍微高大,皮膚黝黑,臉上一條刀疤自左邊眉心跨過鼻梁,斜斜劃拉到右邊臉上,仿佛面門上爬了一條蜈蚣。
平田三郎。
這一伙倭寇的首領。
其身邊則是平田六郎,平田七郎,皆是其兄弟。
唰!
銀亮的倭刀高高舉起,刀刃直指蒼穹中的弦月。
“出發!”
轟!轟!轟!
聚集在一起的倭寇仿佛一團巨大的黑色方塊,沖著遠方的寧平縣移動,地面傳來悶雷般的聲響。
這附近其實也有一些村子,不過早已渺無人煙,畢竟靠近海洋又沒有縣城阻攔,是以經常遭到倭寇劫掠,即便還有人居住在這村子里,大約也是沒幾個人。
于這些倭寇眼里,這些中原人簡直愚蠢。
只知道埋頭耕種,那又有何用?
好不容易種出來了糧食,一大部分要上交官府,還要被地主盤剝,僅剩下一小部分還要被他們掠奪。
這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就是純粹的獵物。
若非今天晚上還有更重要的目標,高低是要過去狩獵一圈的。
十幾里的距離于這些倭寇來說算不得多遠,沒多長時間便已沖到寧平縣城,看著那高高的城墻,平田三郎目光陰鷙,扭曲,興奮。闖入縣城之內燒殺搶掠,對他來說還真是頭一次……寧平雖然只是一個縣,可這城墻也有五六米的高度,倭寇擅長襲殺,攻城并非長處。
吱呀……
恰在此時,沉重又嘶啞的摩擦聲音響起,面前厚重的城門一點點打開,就在城門后面赫然是八個守門士兵。“平田先生,我們按照縣令大人的命令,已在約定的時間打開城門,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為首的士兵滿臉堆笑,視線掃過城門外那黑壓壓的一大片,心頭便是一突。
好家伙。
這怕不是要有好幾千了吧?
寧平縣估計要血流成河了。
不過這跟他一個月入三百錢的守門士兵有什么關系?
縣令大人送來的銀子,比得上他十年的糧餉。
這世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