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州府這邊也安排差役圍剿過幾次,但這些人常年生活在山林對地形極為熟悉,幾次圍剿皆無功而返,松州刺史這邊也就不再理會,畢竟也沒真個鬧出人命。
宋言的視線便掃了掃地上那一具具尸體,那令狐睿的側腹部有一條明顯的刀傷,看樣子應是某個山賊一刀捅過去,被令狐睿恰好避開了一點,所以刀刃擦著腰部劃過,撕開一道口子,避過開膛破肚的結局。
因著都是流民,洛玉衡,顧半夏,李清月這些女眷都不適合出來,所以這些事情便全部交給宋言來處理。負責趕車的張龍趙虎也依舊穩穩坐在原處,并無下車的意思,但手指卻也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刀柄之上。
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兩人的彎刀將會以雷霆般的威勢,瞬間出鞘。
宋言能看的出來這一伙山賊中,連一個武者都沒有,大都是靠著一身蠻力,真要是動手,只消半刻鐘的時間,張龍趙虎便能割下這幾十人的腦袋。
“你們黑風寨不是向來拿錢走人,不害命的嗎?”宋言的聲音依舊平穩,不急不緩。
倒是地上的令狐睿,疼的直抽抽。
他不明白這宋言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嗎,不應該馬上提起屠刀嗎?為何現在這么好脾氣了,難道山賊和倭寇還有什么不同?
該死,他必須馬上去醫館找大夫,不然他會死的。
那山賊頭目見宋言沒有動手的意思,也是暗暗松了口氣。
他也不知為何,明明已經三十多歲,對方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可當那一雙眼睛掃過身子的瞬間居然有種無法形容的戰栗,他有種預感,若是宋言真想要殺掉自己這些人,怕是幾個呼吸幾十個兄弟全部要沒了性命。
尤其是宋言抓在手里把玩的那個黑乎乎的東西,他不認識那究竟是什么,卻本能覺得極度危險。
強壓著心頭麻麻的懼意,用力蠕動了一下脖子,那為首的山賊這才再次開口:“在下,黑風寨大當家,宋兄弟說的沒錯,我黑風寨向來只求財,不要命,不劫色,這是黑風寨的規矩。”
明明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可說話的聲音簡直是輕聲細語。一邊說著,還一邊偷偷看著宋言的臉色,見宋言一直是眉頭微蹙的嚴肅模樣,心中便不免更加忐忑。
他說的非常認真,事無巨細,以至于宋言都感覺有些啰嗦。
良久之后,宋言也終于搞清楚了是什么情況,眼前這黑風寨大當家本名馬漢,一個讓宋言頗為熟悉的名字,若是再湊一個王朝,那四大護衛就全都齊了。
同旁邊其他山賊一樣,都是生活在松州府馬家村的村民。
馬家村內耕地數量極少,幸得村子后山中有不少野獸,所以馬家村的村民多以捕獵為生。
只是在三年前,馬漢的弟弟帶著一批獵物去縣城售賣,結果莫名其妙就給抓了起來,短短三天時間便以殺人強的罪名在菜市口被斬了腦袋。宋震這樣勛貴之家的子嗣,死刑還需要經過刑部審核,普通百姓便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后來馬漢才知道,是西林書院的一個書生玷污了一個商戶的女兒,女子不堪受辱撞墻自殺,那書生心中害怕,便求到了縣令那邊,那縣令便是西林書院之前幾屆的學子,算是書生的師兄。
于這個縣令來看這不過只是一件小事,便安排心腹在街上隨便抓了一個替死鬼,恰好馬漢的弟弟出現,又一身獸皮,一看就野蠻兇暴,被當做替死鬼最合適不過。
三天之后,腦袋斬下,這件案子也就定型了。
西林書院很團結,馬家村同樣也是非常團結,暴怒之下馬漢帶著幾十個親朋,找到書生直接剁掉腦袋,又趁夜捅死縣令。
犯下這么大的事情,馬家村自然是回不去了,干脆就入了深山落草為寇。
雖是殺了人,但馬漢終究還守著一絲良知,即便深山中生活困苦,卻依舊定下一個不殺百姓,不擄掠女子的規矩。直至今日,當馬車里的書生報出西林書院的名字,這才再一次激起了馬漢的兇性,造了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