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個殺人犯,卻也是個守信的。
只是這馬漢似是誤會了宋言的話,以為宋言是要拿他治罪,是以孤身前來。
無奈之下,宋言好一番安撫和勸說,再加上名聲還算不錯,終于讓馬漢相信他沒有剿滅山賊的意思,是真想給他們一番前程,宋言可是盯上這伙山賊很久了,一個個身材高大,而且都是獵戶出身,天生的弓弩手,他正需要這樣的人才。
至于做一輩子山賊,還是投入宋言麾下,做一名士兵,鎮守邊關上陣殺敵,這個選擇并不困難。
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討生活,但上陣殺敵可比做山賊有前途的多,至少能看到一點希望。是以馬漢便喜滋滋的重新回到了山里,將其余的山賊全部帶了下來,人數不多只有一百出頭卻已經讓宋言喜出望外。
至于這些山賊的身份問題也是簡單,洛天樞,洛天權兄弟兩個已經徹底掌握了寧平縣,在寧平縣里隨便給這些人安排一個身份也算不得什么難事。
這些山賊也被宋言暫時安排到了洛家的莊子……洛玉衡名下莊子不少,占地面積極大,其中一個莊子被宋言暫時占用,宋言在這莊子里修建了一個一千米的環形跑道,還有各種現代化的訓練設施,雖是粗糙了一點,但也夠用。
至于練兵,則是按照戚繼光的紀效新書,配合上一部分的民兵軍事訓練手冊。
吃的方面規格也是相當不錯,完全按照洛家仆役的標準,每天保證至少有一頓肉食,最初的時候這些山賊還覺得每天只是吃吃喝喝,然后跑跑步,列列隊,喊喊口號,然后做一些引體向上,仰臥起坐之類奇怪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輕松,可真當這些山賊開始上手之后,才發現那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一天下來,身子似乎都完全僵住了,渾身上下好像都在抽筋,第二天起來更是渾身酸疼,稍微動彈一下便是齜牙咧嘴。
當然,對于這些山賊來說,跑步之類的訓練雖然很累,但好歹還能扛的過來,最難以忍受的便是那站軍姿了,他們完全不明白大太陽下面,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究竟有什么意義。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九月。
天氣更冷了。
釘子照樣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倒是街上的難民變的越來越多了。
據說是女真那邊感覺劫掠的糧食不足以過冬,又襲擊了平陽府的幾個縣城,便是州府中也有不少人擔心錢耀祖擋不住女真人的進攻,向內陸逃難。
畢竟,逃到內陸也只是舍棄了家業,可若是落入女真人手里,那是要被做成干糧的。
南邊的地方好像也發了一場大洪水,不少百姓流離失所,為了求一口生機向北逃去,富庶的松州府便成了最好的目標,據說刺史房海已經開始約見城內的大戶和富商,準備讓這些人捐錢捐糧,開設粥場。
對那些大戶人家來說,這畢竟是能擴大家族聲望的時候,所以或多或少都會捐贈一些,只是這些捐贈的錢糧究竟能支撐到什么時候,那就無法保證了。
便是平日里總是慵慵懶懶的洛玉衡,也罕見的忙碌起來,這些時日經常在四處奔走,然后便是一輛輛裝滿糧食的馬車駛入寧平。
到九月中旬,一場大雨襲擊了松州府。
暴雨滂沱,便是白日整個世界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仿佛籠罩著一層黑色的綢布,唯有時而劃過的電光能帶來些微的明亮。
雷聲陣陣,撼動整個城市。
宋言站在窗口,面色冰冷。
今年的天氣實在是太過反常。
松州府這樣的地方,雖說雨水比較多,但一般來說夏季過去雨水就會減少,像這樣突如其來的大暴雨十幾年的時間,她還是第一次見。
嘩啦啦的雨聲已經將一切都給遮掩,便是身后的腳步聲都未能聽到,沒多長時間,一件袍子便披在了宋言的肩膀上,隔絕了陣陣涼意。
轉身看去,卻是楊思瑤和顧半夏。
兩人是踏著雨水過來的,便是有雨傘,可身上依舊有不少地方被打濕。
這樣的暴雨中,雨傘大約是沒什么用處的。
重新望向窗外,墜落的雨滴幾乎連成一條線,一條條雨線又編織成一道一幕,層層雨幕遮掩之下,便是在洛府之內,視野中也只能勉強勾勒出建筑的輪廓。
這般暴雨,伊洛河怕是也要發洪水了。
原本松州府還在救助南邊的災民,可現在看起來松州府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這樣反常的天氣,再加上提前到來的寒意,一個念頭在宋言心中不斷滋生。
他可能很倒霉的,遇到傳說中的小冰河期了。
所謂的小冰河期是指全球氣候顯著變冷的一段時期,特點便是氣溫整體變冷,天災頻發,氣候反常,各種極端天氣諸如大旱和大澇輪番交替。而小冰河時期造成的后果,不僅僅只是洪澇災害,更有因此導致的糧食大幅度減產,進而引發饑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