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累啊。
楊思瑤瘦削的肩膀在輕輕抖著。
旁人只看到她學習媚術,流連于男子之間,說她煙視媚行不要臉,可又有誰能知道在她的肩膀上究竟承受了怎樣的重量?
那時候的她,也不過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娃啊。
裝出來的堅強是有極限的,在被看穿的那一刻所有偽裝的堅強都在這個瞬間崩塌了。
啊啊啊啊啊……
楊思瑤哭了,哭出了聲。
她似是變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想要將十幾年壓抑的淚水一下子全部釋放。
宋言只是輕輕吐了口氣,默默的看著并未阻止,很多時候痛痛快快的哭出來反倒是會好受很多。他覺得這時候應該抱著面前這個女孩,不然的話,一個人坐在那里哭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可憐。
想了想,便伸出了胳膊,然后沒多長時間胸口便是濕漉漉的一大片。
也不知究竟哭了多長時間,聲音終于逐漸平息下來,唯有胸口的身子還在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夜,已經很深了。
“明天……”宋言望了望窗外:“雨后吧,找個時間把你妹妹葬了,也算入土為安。”
胸口趴著的小腦袋蛄蛹了一下,不知道算不算是在點頭。
“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覺吧。”想了想,宋言又說道,他準備起身了。
但楊思瑤的胳膊抱得很緊,倒也不是完全掙脫不開,只是宋言很擔心若是真的動用力氣去掙脫,很有可能傷到這個剛剛還哭的稀里嘩啦的女人。
“這是你的房間吧?”懷里,楊思瑤小聲嘟噥著,似是之前哭的太厲害,嗓子有些啞了。
宋言一愣,對哦,差點兒忘了:“那你出去?”
“什么?”
楊思瑤忽地從宋言的懷里抬起了腦袋,滿是震驚的看著對面的男子,這……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
老天爺啊。
要不是他靠著這一身醫術,嫁入了洛家,怕是這輩子都討不來媳婦兒。
宋言卻不管那么多,低頭看了看胸口:“身上的衣服被你弄得臟兮兮的,都是你的眼淚……嗯,可能還有口水和鼻涕,我要去洗個澡。”
那模樣,一臉嫌棄。
楊思瑤原本蒼白的臉上便涌現出一層漲紅,然后毫不客氣的抓住宋言的袖子在臉上胡亂的擦拭起來,自己變成一張大花臉的同時,宋言的袖子也變的臟兮兮。
宋言無語,女人吶。
搖了搖頭,宋言站直了身子,伸手將那包袱重新綁好:“行了,今天晚上你就好好休息吧,這我帶走了,省的你看了心里又難受。”
沖著楊思瑤擺了擺手,宋言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將自己的房間讓給了楊思瑤。
直至宋言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楊思瑤才驚覺心中的悲傷,無形中似是遺忘了不少。
眸子中雖然依舊含著淚水,可嘴角終究是翹起了些微的弧線,她用力的伸展了一下胳膊,褪去鞋襪,外套,鉆進了被子里,身子蜷縮成一團。
燭火也熄了。
一片漆黑當中,唯有少女的心緒緩緩流轉。
為自己而活嗎?
可是一個人又要怎樣活著啊?
腦海中,妹妹的身影逐漸消散,另一道身影,卻是變的越來越清晰。
……
翌日。
雨停了。
天還沒有放晴,抬眼望去便是灰蒙蒙的一片。
但一整夜的暴雨,影響也開始顯現出來,伊洛河滾滾翻騰,原本清澈的河水已變成濃郁的泥漿。
幸好,在兩個月之前松州府便經過了一場暴雨的洗禮,對于水患多少有了些防范,至少寧平縣附近河畔的居民早已半夜離開,雖說房子被卷走了不少,但至少性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