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距離松州不算太遠,騎乘快馬也就是一日功夫。
雖說宋哲是他宋錦程的兒子,可畢竟還掛在宋鴻濤名下,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要通知一下宋鴻濤的,誰能想宋鴻濤對這個兒子一點都不關心,只是隨意安排了一個老仆。雖說不是你親生的,可好歹養了十幾年,叫了你那么久的爹,是不是親生的真有那么重要嗎?
啊,不對,宋鴻濤那烏龜大抵還不知道他的兒子除了宋震之外,都不是他的血脈。
只能說天生薄涼吧。
雖已經蒼老,看起來行將就木,可面對宋錦程的訓斥,王慶山并不害怕,一手抓著一個旱煙桿,渾濁的老眼很隨意的瞥了一眼宋哲:“咦,看來是醒了。”
“既然醒了,那老頭子的任務也能完成了。”
王管家便清了清嗓子,口吻陡然一變:
“宋氏逆子宋哲聽令,汝勾結逆臣,敗壞人倫,背義低賤,以招致禍患,戕害身體,淪為閹人,實辱宋家門楣,不忠不孝,雖為吾兒,亦不能寬宥。”
“吾宋氏鴻濤,以宋家家主之身份下令,將逆子宋哲,逐出宋家族譜。”
此言一出,宋錦程臉色陡然大變,厲聲喝道:“賤仆,你敢……”
宋言不怎么在乎族譜,宗族之類的東西,但這個東西在這個時代卻是極為重要。
一個人被逐出族譜,那就代表著失去宗族庇佑,宗族的一切資源都與其無關,這樣的人更是會被其他世家子弟嘲笑,鄙夷,羞于與之來往。同時,辱沒門楣,不忠不孝的罪名,更是會直接影響到這人的風評,便是科舉考試,入朝為官都要受到影響,從此之后一輩子被人戳著脊梁骨過活。
宋哲的身子抽搐的更厲害了,他的臉色都已經發青,好似中了毒,嘴角甚至都涌出一些白色的沫子,雖然身子不受控制,但到底能聽到旁人的聲音,他……他被逐出族譜了?
他可是宋家麒麟兒,他還要帶著國公府,重回寧國的權力巔峰,怎能如此啊?
還有,他不是閹人,他還有一個。
嘴唇翕動著,好似一條魚在吐著泡泡:“我……我……我不是……閹人……”
王管家便有些憐憫的張開嘴巴,旁邊宋錦程下意識想要阻止,卻是已經來不及了:“不,你是。”
“我親眼看著大夫將那兩個東西摘下來,縫合的傷口。”
“這下,你可以去內廷尋個差事,倒是省的那一刀了,內廷都是一群太監,就需要你這種有文化的人才。”
宋哲眼睛泛白,瞪大,圓滾滾的似是快要從眼眶中崩出來。
他連那一個都沒了?
他真成太監了?
他堂堂讀書人,宋家麒麟子,怎能受這樣的羞辱?
嘴唇翕動著,他還想要說些什么,卻是發不出半點聲音,直至幾息過后,身子猛地一抽,哇的一聲噴出一大片血沫。
宋錦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王慶山,聲音嘶啞:“老匹夫,你找死……”
隨著宋錦程的咆哮,便有被驚動的護院沖了過來。
被人包圍,王慶山依舊是半點懼意都無,甚至施施然拿起旱煙桿,自一個布袋中捏出一點煙絲,小心翼翼塞進鍋子,用拇指壓實。
又拿出火折子點燃,用力嘬了一口,便有一縷煙霧于房間內飄散。
“尚書大人還是別動手比較好,好歹我也是代表國公大人來的,而且這次來東陵的可不止我一人,一旦老頭子我沒能按時回去,怕是立馬就有人去府尹大人那里狀告工部尚書殺人。”王慶山笑了笑,不急不緩的說道。
“我堂堂尚書,豈懼你威脅?”宋錦程面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