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呀搖呀。
待到日西,終于到了平陽城附近。
尸山尚在。
現在天寒地凍,便是想要挖掘墳塋也是極難,洛玉衡那邊便準備待到明年開春,再尋個地方將這些尸骨全部填埋。看到這一座尸山,饒是納赫托婭膽子不算小,此時此刻也是面色蒼白,瞳孔似是在地震,顫抖著望向宋言。
宋言便點了點頭:“大抵,也是因著女真破關而死的。”
納赫托婭身子一抖,面色更白了,這一下她終于明白為何宋言在女真族的時候會那般兇殘,男女老幼見人便殺。
有這般仇恨在,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她的牙齒緊咬著,總覺陰風陣陣,一直在離了這尸山附近之后才稍感好轉,幽幽開口:“老爺,這世上,要是不打仗就好了。”
納赫托婭對宋言的稱呼是不斷改變的,最初時候叫宋將軍,后來叫主子,現在叫老爺……她不懂中原的規矩,便問了雪櫻。雪櫻便說,于中原,正妻可稱相公,夫君;妾室,婢子則稱老爺。
宋言已有正妻,她的位置有些尷尬,但納赫托婭覺得叫一聲老爺應是無錯。宋言并未注意到納赫托婭的稱呼,聽到她的話,也只是淺淺笑了下:“什么時候女真,倭寇,匈奴,不再去劫掠,大約就不用打仗了。”
納赫托婭的面色有些壓抑,有些時候她也覺得劫掠便是女真族的本能,見著什么喜歡的東西,心中第一個念頭大約就是搶過來,讓它變成自己的。她便親眼見過,在不缺食物的夏日,也會有入侵其他部落的事情發生,搶走糧食,帳篷,女人……就像是一群野獸。
不知不覺到了城門口,見著是宋言守城府兵便立馬放行,這些府兵之前也是跟著宋言一起踏平號室部的,就在昨日宋言回來之后,劉義生也是立馬派人通知長公主和軍營,是以現如今整個平陽府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宋言率領著四千騎兵,馬踏王庭。
是以,這些府兵看向宋言的視線都滿是灼熱,崇拜。
若非還有守城的任務,也不想耽擱自家將軍同家人團聚,說什么也要攔下來,仔細問問將軍大人,馬踏王庭究竟是怎樣的滋味。
入了城的宋言并沒有直奔刺史府,而是對著車夫交代了一句:“去古陽樓。”
約摸過去了半刻鐘,一棟三層閣樓出現在眼前,紅色桃符懸掛大門兩側,想要求一份吉祥好運。
抬頭望去,古陽樓的招牌,于落日中熠熠生輝。
也算是平陽府的老字號了。
宋言下了馬車,納赫托婭,蝶依和雪櫻知曉宋言要做正事,便很是乖巧的跟在后面,并未吵鬧。現在還不到晚飯時間,不過大堂中已經能看到不少食客,年節剛過,這時候人們大約是比平日更舍得錢的,偶爾還能聽到一陣陣哈哈大笑的聲音,偌大的客堂顯得異常喧囂。
當看到宋言的時候,不少人便認出宋言的身份,臉上立馬露出一絲喜色,就站起身來似是想要行禮。梳洗錢耀祖的時候可是公開行刑,是以不少人都認識宋言,他忙豎起一根手指于嘴唇之前:“噓。”
他可是想要看看,平陽府的鹽鐵轉運使和關都尉究竟想要跟范家那邊達成什么交易,自是不能讓旁人攪亂了,那些百姓許是也猜到了什么,一個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忙坐了下來,只是眼神中卻都頗為好奇。
“掌柜的,可有當官之人在樓上用餐”宋言便走到掌柜面前,和聲問道。
掌柜堆滿笑臉:“有兩個,挺年輕的正在三樓天字一號房,同行的還有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人,應是個商賈。”
就是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