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間對話,加起來卻是八百個心眼。
又聊了一陣,眼見夜越來越深,宋鴻濤倦意也是越來越強,宋言便起身告辭,宋鴻濤客套了兩句也就沒有強留。
他大抵是明白,自己和這個兒子之間,是有一條無法彌補的裂痕的。
目送宋言離去,直至背影消失在眼前,宋鴻濤臉上和煦的笑容逐漸隱去。
宋家本就是靠軍功封爵,宋鴻濤便是再沒本事,可眼光見識總是有的,又怎會看不出來宋言這一次的功勞,絕對是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因著晉升實在是太快,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所以這一次寧和帝許是會稍微壓一壓,給宋言的封賞不會太過,但只要扛過去這幾年,封侯,乃至封公,都不是不可能,再過幾年,便是執宰朝堂,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到那時候,有這一層父子關系存在,國公府也將得到巨大的好處。
只是,宋言得罪人實在是太多,半道崩殂也未可知。
和宋言有關的勢力,可能都要遭到清算。
不過這方面的事情,宋鴻濤自有計較,倒是不用擔心國公府被牽連。
……
天,灰蒙蒙的。
小雨雖是停了,卻也并未放晴。
偶有夜風吹過,寒氣侵體,便覺整個身子都是涼颼颼,濕濡濡的,那種感覺比起遼東純粹的干冷還要難受。
門子劉鋒腰身幾乎呈九十度的彎曲,完全不敢抬頭看一眼,直至九少爺離了國公府,整個人這才放松下來,隨后就驚覺一陣涼意,渾身上下已然被冷汗濕透。
他感覺自己應是幸運的。
至少還活著。
門外,張龍趙虎,納赫托婭,還有十個黑甲士精銳全都在夜幕中靜靜等待著。
“走吧,去松州府。”
交代了一句,宋言便和納赫托婭一起上了馬車。
隨著吧嗒,吧嗒的聲音,馬車遠去,逐漸籠罩于一層黑蒙蒙的濃霧。
吱呀,吱呀……
耳廓中,還能聽到輪轂摩擦的聲響。
嘎吱。
應是沒走出幾步,輪轂聲音戛然而止,馬車停了下來。
“姑爺,前面有人。”張龍的聲音從馬車外面傳來。
宋言吐了口氣,揉了揉額頭兩側,嘴角卻是勾起些微弧線,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在幾個月之前發生過。
掀開簾子,果不其然就在馬車前方不遠處,一道身影安靜的立于黑暗,若非手里還提著一盞燈籠,怕是都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