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海兒媳,高陽郡主于深夜失蹤。
房海正妻江妙君,因承受不住兒子的死帶來的打擊,懸梁自盡。
更是鬧出了長女房靈月和一書生之間的笑話,為維系家族名聲,房海不得不將房靈月逐出族譜,誰曾想房靈月一個想不開也懸梁自盡了。
這個秋天,當真稱得上是多事之秋了。
因著這諸多災難,以至于過年,房府之中也是沒有半點歡聲笑語,誰都知道自家老爺最近心情很糟糕,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此刻,已是子時。
書房中依舊亮著燈。
房海眉頭緊皺,面前擺著一本攤開的空白奏章,手里捏著一支毛筆,卻是遲遲無法落下。
許久。
噗噠。
一滴墨水自筆尖墜落,于奏章上破碎,暈開,化作一坨漆黑的污漬。
房海便有些煩躁的將毛筆放下,隨手將奏章丟到一旁,在那個方向類似的奏章已有不少。他也是個官場老油條子了,自然明白所謂的述職,主要便是于皇帝面前,描述自己執政地方一年的功績。對原本的房海來說這算不得什么難事兒,功績嘛,這玩意兒要多少有多少,實在沒有也可以去編,去造,總有辦法的。
可是現在,房海卻是犯了難。
主要是,他今年的功績太過耀眼。
兩次絞殺倭寇,兩次以少勝多,斬首數萬,比很多名將還要夸張,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房海很清楚絞殺倭寇主要是誰在操作,第一次,完全跟他無關;第二次,也就是待在一旁,吆喝兩句太棒了,好厲害……
這樣的功勞經過一番潤色寫在奏章上,自然沒問題……可問題是一旦寫上,那就是一年十二月,就這兩個月大放異彩,其他十個月碌碌無為,多少顯得有些不太正常。可惜了,若是宋言一直留在松州,亦或是將他跟著宋言一起調到遼東就好了,房海相信以宋言的實力,這奏章上將會是密密麻麻的功績。
忽地,房海想起長公主洛玉衡賑濟災民的事情,長公主位于寧平,寧平是松州府管轄,這勉強也算是他的功績吧?他好歹也是送了一大批糧食過去,多少是有功勞的。至于年前那兩個月,他沒了夫人,死了兒子,失蹤了兒媳,上吊了長女,心中多有悲傷,無心政務也實屬正常。
這樣一想,房海臉上緩緩浮現出笑意,忙重新取來一本空白奏章,便準備動筆。
就在這時……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
房海抬眼一看,就發現一張熟悉的臉赫然出現在面前。
“房伯父,天色已晚,小侄尚無處落腳,可否來貴府討一杯酒水?”
房海的臉上頃刻間便滿是笑意:“宋言?”
這一聲驚呼中的喜意是遮掩不住的。
身子更是噌的一下站直起來:“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日回的寧平,今日先是在寧平忙碌了一天,晚上便準備來房伯父這邊叨擾一番,順便邀請伯父一起入京。”宋言笑笑,回答道。到房府門前,他本是希望門子能進來通稟一句,卻是沒曾想門子直接將他引到了書房,大概房海之前有過交代。
房海甚是開心,忙叫來管家,好生安頓宋言帶來的人,旋即便和宋言一起到了客堂。作為真正的豪門嫡子,房海自然是很注重體面,只是宋言也算老熟人了,倒是稍微放松了一點,客堂中擺放著一個大大的炭爐,兩人便坐于炭爐兩側,銅爐上面還溫著一壺酒,暖烘烘的熱浪撲面而來,身上的寒意也就給驅的干干凈凈。
對于房海,宋言感觀不錯。
這可能不是個好官,甚至算不得一個好人,但至少相處的時候還算愉悅,兩人配合的相當完美。宋言能看的出來,這幾個月房海過的并不愉快,眉眼之間能看到深深的疲倦,尤其是眼眶四周,深沉晦暗,大約是很長時間沒有休息好了。
房海未必多在乎他的夫人江妙君,還有那個女兒房靈月,甚至有很大可能是死在房海自己手里,但對于房俊,房海是真的很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