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衡可是知道的,在最初的三年,晉王于邊軍之中,軍令根本走不出營帳,無人聽從他的調令,就像是一個吉祥物,被擺在了大將軍的位置上。
也就是原本的邊軍大將意外失足落水而亡,這才一點點有了影響力。
可以說,晉王的處境比起寧和帝也好不了多少,能有現在的地位和影響,那都是一刀一刀砍出來的。
至于福王,則是徹底于文武百官的視野中淡出,繼續維持修仙問道,不顧朝堂的形象。
尋找機會,暗地里支持一些有才能的人進入朝堂,私下里發展勢力。
一旦寧國大亂,寧和帝駕崩。
社稷動蕩,神器易主。
洛玉衡便能以寧和帝嫡子的名義,招兵募卒;晉王也能從邊境起兵,殺向京城;福王安插在朝堂上的官員,便成了最好的眼線,能隨時掌握朝堂中的一舉一動。
或許會死,或許還有機會奪回洛家的江山。
都是養尊處優的皇子,公主,未思生,先想死,可想而知當時的局勢是何等糟糕。
寧和帝在死之前,還會將宮中年幼的皇子全部清理,絕不會讓楊家的傀儡上位,除非楊家那邊立馬改朝換代,若是還想要擁立皇族眾人,那能領兵作戰的晉王就會被直接排除,整日修仙的福王就是唯一選擇。朝堂上安插的棋子,也會迅速轉化成福王的助力,不至于像寧和帝初登大寶時那般狼狽。
說句不客氣的話,在制定這計劃的時候,兄弟姐妹四個也根本沒想著計劃能成功。
唯一的意外,便是寧和帝太能活了。
二十年的皇帝啊。
倒是讓他們多了一些時間。
呼。
洛玉衡長長的吐了口氣,唇角勾了勾,帶著一點憂郁,一點諷刺:“這么多年,你捧上去了多少人?”
“大大小小的官員,京官和地方官,加一起約摸有九十多個。”福王想了想,回答道。
九十多個,聽起來不少。
可寧國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成千上萬,九十多個便很少很少了,對寧國局勢的影響,可以說極為微弱。
洛玉衡臉上諷刺更濃:“九十多個,京官有二十七個……這是我知道的,我更知道,這其中有十三個,已經被砍了腦袋。”
“因為和鬼洞的案件有牽涉。”
“他們和楊家,白鷺書院那些人并沒有任何區別,都是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吸髓的螞蟥。”
“鬼洞的錢啊,他們也敢拿。”
福王有些赫然,可依舊堅持:“這些人品行不端,我是知道的,可……有才,有能力,我們現在這樣的情況,又有什么資格挑挑揀揀?唯有有才者,方能幫我們對抗楊家,對抗白鷺書院,才能幫著我們重新奪回皇族的權柄。”
“這個過程,是會出現一些犧牲,但是,完全值得。”
“苦一苦百姓,總能過去的。”
“呵……”洛玉衡的語氣有些嘲諷:“苦一苦百姓嗎?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寧國的百姓已經吃了太多太多苦了,他們已經苦到了極限,再苦下去會是什么結果你有沒有想過?”
“當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時候,他們也會反抗。”
“到那時便是數不清的農民起義,縱然我們奪回皇族權柄,數不清的老百姓也能將我們輕易推翻。”
“你覺得,宋言殺掉你好不容易埋下的暗線,是在破壞你的計劃,可在我看來,這是宋言在幫你清理暗線中的蛀蟲,是在幫寧國延長壽命。”洛玉衡低著頭,聲音不大,一如既往的慵懶和柔軟。
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讓福王的面色凝重幾分。
曾經為了同一個目標,舍生忘死的兄弟姐妹,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分歧。
福王面色陰沉似水:“等到奪回皇權,一切都會改變的。”
“不,什么都改變不了,縱然你坐上了皇位,可你能將有從龍之功的大臣都殺掉嗎?你不會,哪怕這些人身上背負著數不清的血債。對百姓來說,不過是除掉了一批蛀蟲,換了另一批,甚至他們還需要重新將蛀蟲喂飽,他們的日子會更加難熬。”洛玉衡毫不客氣的將福王的遮羞布扯開。
抿了抿唇,福王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和洛玉衡一直糾纏,用力吸了口氣,伸出手來。
“什么?”
“兵符。”眼看洛玉衡似乎還不懂,福王咬了咬牙:“遼東邊軍,平陽府兵的兵符,這邊的軍隊,和女真廝殺過,甚至覆滅了女真好幾個部落乃至于王庭,絕對是寧國目前最精銳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