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過平陽,一鉤缺月斜掛檐角,清光淌過古老的長街,嫩葉間篩落斑駁的碎光。黑甲士一如既往,仿佛金屬的雕塑屹立于街道,手中弓弩已然抬起,銳利的弩箭箭頭對準了風來客棧的每一個臥房。
月光下,箭頭散出森冷的寒芒。
白日里,黑甲士是維護平陽安寧的衛士;深夜中,他們是收割生命的屠夫。
看看那密密麻麻的箭簇吧,不用懷疑,即便從風來客棧中沖出來的是一個七品八品境界的武者,也瞬間會被射成可悲的刺猬。眼下這般時候,便是一個毫無關聯的無辜之人冒冒失失的從風來客棧沖出來,大概也是只能自認倒霉。
風來客棧前前后后,連帶著縱橫交錯的長街,少說也有數千人,可星月之下卻是萬籟俱寂,唯有一陣陣凄厲又嘈雜的尖叫,仿佛厲鬼的哀嚎,不斷從風來客棧的某個房間中蕩開,如同海浪一波波沖刷著眾人的耳膜。
臥房內,血腥彌漫。
跌落在地上的手腕,有的已經完全失去了動靜,有的手指還在神經性的蜷縮,配上尖銳的聲音,構成一副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森畫面。
這些護衛,都是武者。
他們以內力封閉穴道,但斷臂之傷,封穴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便是不再像最初時候那樣鮮血噴涌,可一滴滴猩紅的血珠,依舊在不斷墜落,落在血泊中,發出清脆的聲音,蕩起絲絲漣漪。
視線又一次從床榻上渾身是血的女尸上掃過,看著那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尸體,還有那凌虐過后殘存的痕跡,宋言的眼神愈發冷冽,視線掃過,那中年男子瞬間便感覺頭皮發麻,激靈靈的哆嗦了一下,渾身汗毛直豎,身子下意識后退。
他無法形容那種眼神,就仿佛林間最兇殘的獸。
值得慶幸的是,宋言的目標暫時不是他,視線越過中年男子又一次落在那青年身上。
之前那一腳應是很重的,青年感覺內臟都要破裂,腸子糾纏在一起,絞痛著,嘴角沁出殷紅的血,他掙扎著試圖從地上重新爬起來,可實在是太疼了啊,疼的四肢都隨之痙攣,哪怕只是支撐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這樣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宋言一步步沖著青年走去,清脆的腳步聲就仿佛勾魂奪魄的魔音,腳掌每一次落下就仿佛踐踏在青年的心臟,直讓青年渾身發顫。
那青年的身份應該是極為特殊,眼看著宋言逼近,一名護衛瞳孔收縮,猛然從地上撿起一把彎刀,喉嚨里嚎叫著:
“嗚啊啊啊啊……”
仿佛一條發瘋的野狗,沖著宋言便撲了過來。
那般模樣,甚至讓宋言想起了電影里的發癲的小日子。
這些護衛實力都還不錯,大約都是六品武者,同宋言一個境界,算是高手……可即便他們正常的時候,宋言也未必會將他們放在心上,同境界下,宋言不懼任何人,更何況是現在這般?面色不變,身子微微側了半步,旋即以左腳為支撐,身子順勢旋轉,右腿直接橫掃過去。
砰。
膝蓋重重撞擊在護衛的側腰。
澎湃的內力,瞬間透過皮膚滲透進去,護衛的眼睛陡然圓瞪,幾乎快要從眼眶中跳出來,腰上一陣陣難以形容的悶疼,讓他一點都不懷疑,自己的一顆腰子,絕對被震碎了。
伴隨著沉悶的聲響,那護衛登時便如同炮彈般,倒飛出去。
噗嚓。
身子正正砸在窗戶上,可憐木質的窗子瞬間破碎。
木屑紛飛之間,蜷縮著的身體已經沖出臥房,還沒來得及享受一下自由落體的快感,下方立馬傳來一陣嗤嗤嗤嗤的動靜,數以百計的弩箭,密密麻麻攢射過來,宛如雨點般將護衛的身子包圍。
噗嗤。
噗嗤。
噗嗤。
沉悶的聲音連成一條線。
幾息過后,隨著砰的一聲護衛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就像是一條死狗,落在地上之后已經再也沒有半點動靜,抬眼望去從頭到腳,數都數不過來的弩箭,幾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丁點的縫隙,便是刺猬的尖刺也未必會這般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