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斑斑點點的火光鋪展開去,裊裊煙霧升上廣袤的天幕,又化作細碎的塵埃緩緩散落。
茶攤上。
齊成軒,林雪,楚夢嵐各有心思。
在來之前,林雪,楚夢嵐都各自調查過宋言的情況,聽聞此人文采斐然,隨隨便便一首詩詞便能流傳千古,那般絕句,任何一個閨閣女子聽了怕是都要怦然心動。又能行軍布陣,對內收服亂民,對外鎮壓異族,女真,倭寇于其面前盡皆抬不起頭來。
雖是庶出,卻因功勛獲封冠軍侯,便是出身上也沒什么問題了。
據說此人相貌又是清秀俊朗,稱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原本還有些擔心,這樣一個年輕俊朗的公子,若是真修了《百花寶鑒》,又成了師公,這要是去了素女閣,還不要被那一群小浪蹄子抽精吸髓,吃干抹凈。
便是自己,許是也要求著這位從未見過面的師公,來解身上寒毒。
可自從瞧見這兩座京觀,瞧見那密密麻麻的人頭,宋言在楚夢嵐心中的形象就扭曲了……青面獠牙,面目猙獰,大概是不足以形容的。又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那兩座京觀,便覺得身上毛毛的,修長的天鵝頸上都泛起一層小疙瘩。
雖說不少權貴人家都有些稀奇古怪的癖好,但這嗜好也太嚇人了一些。
楚夢嵐撇了撇嘴巴,心中息了某些心思。
絕對不可能找這宋言解毒的。
她楚夢嵐,這輩子就算是被寒毒凍死,承受不住寒毒折磨找一根繩子吊死,也絕不會尋這樣一個男人解毒的。
林雪眼眸微微垂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齊成軒,自始至終都是笑語吟吟,視線偶爾會劃過面前兩個女子……雖說這兩位都稱得上是絕色美人,可齊成軒的眼睛卻是一片清明,絲毫沒有被美色誘惑的痕跡。
偶有公子小姐,因受不了京觀的恐怖,吐個不停,便有下人過來購買茶水漱口,聽聞一杯白水居然要一兩銀子,一個個都在心里嘟噥著當真是黑心,可這地方畢竟兩座京觀,一大堆祭壇,倒是不適合鬧騰,乖乖給了銀子然后端一杯茶過去。
茶杯沒還回來,齊成軒也不在意。
畢竟一兩銀子,便是將他這里所有的茶杯茶碗都買了,那也是綽綽有余。
這樣怪異的沉默持續了良久,林雪忽地重重嘆了口氣:“這位小哥兒,似乎對冠軍侯很是了解,不若跟我們講講?說來無奈,我和妹妹自小長于閨閣,雖聽聞冠軍侯名聲,卻知之甚少。”
齊成軒眼睛一亮,眸子里似是都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兩位小姐問到在下,那當真是問對人了,侯爺的事情,整個東陵怕是沒幾個人比在下知道的更清楚,真要說起來,那還要從侯爺小時候開始說起……”
這是個很會講故事的。
齊成軒便從宋言小時候開始講述,大概便是宋言小時候活的那叫一個辛苦,因著只是庶出,不受寵愛,嫡母又是個善妒的,小肚雞腸的,無法容忍庶子的存在,千方百計想要將宋言折磨弄死之類。
“說起來,侯爺生母還活著的時候,侯爺多少還有人照拂,可自從侯爺生母去世之后,那楊妙清是愈發肆無忌憚。”
“有人統計過,十年時間,楊妙清給侯爺下毒一百六十八次,試圖放火燒殺侯爺二十七次,在侯爺生病,故意不尋大夫,想讓侯爺病死三十四次,安排人試圖將侯爺推下水二十二次,冬日苦寒,試圖將侯爺凍死十九次,隨意尋一些由頭,試圖將侯爺杖斃三十三次……”
齊成軒眉飛色舞的說著,仿佛親眼看到一樣。
而林雪的面色,則是越來越難看,若是那楊妙清在這兒,她恨不得親手將那賤人掐死。
楚夢嵐更是滿臉驚訝,這是什么耐殺王?
三百多次下手這都不死?命是不是太硬了一點?
莫說是楚夢嵐,便是宋言在這兒聽到怕是都要面皮直抽抽,那楊妙清的確是想要弄死他,但下手也就十幾二十次而已,哪兒有這么夸張?
流言蜚語果然是不可信的。
“吹吧,下手這么多次,那冠軍侯怎地可能還活著?”楚夢嵐撇了撇嘴,這話,究竟是想要證明楊妙清的狠毒,還是想要證明楊妙清的廢物?
“再者說了,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你親眼瞧見了?”
“親眼瞧見是沒有,但是這前來上香的也有松州府的人。”齊成軒呵呵一笑:“從這些人口中自是能聽說不少,前段時間還有兩個宋國公府的下人來拜拜,他們說的話,怎會有假?”
最多也就是夸張一下,你一下我一下,最后便傳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