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跪在地上的一眾官員,身子下意識緊繃,抖個不停。
就像是閻王點卯,點到誰誰死。
誰也不知從宋言口中會出現何人的名字,那種焦躁的等待審判和死亡的感覺,簡直就是這世界上最讓人崩潰的折磨。
短短幾息的時間,就好像過去了好幾年一樣漫長。
“陸元正。”
呼。
這一瞬,便能聽到一陣重重吐了口氣的聲音,更有甚者,甚至連跪姿都無法維持,身子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慘白的臉上都泛起一層不正常的潮紅。
唯有最前方的一名中年男子,身子微微顫了一下,然后緩緩從地上起身,轉過身來直面宋言。
對陸元正這個人宋言早有耳聞,在東陵府尹房山口中,陸元正是一個正臣,忠臣,不畏權貴,敢為民請命,在現在的寧國官場之中這樣的品德難能可貴,陸元正甚至曾經集合了大量的差役,捕快,試圖進入東陵暗溝,將盤踞其中的鬼洞徹底剿滅。只是因著鬼洞狡詐,再加上暗溝道路錯綜復雜,最終以失敗告終。
但,不管怎么說,有對付鬼洞的勇氣這一點,便值得贊賞。
畢竟想當初宋言鏟除鬼洞之后,受到牽連的官員,足有二百之多,可想而知這是何等龐大的一股勢力。
算下來,這還是宋言第一次見著陸元正這個人……一眼看去,便覺得此人生的方方正正,面容剛毅,大概就是很有好官的面相……宋言實在是想不到這樣一個人居然也會出現在要求誅殺自己的行列,甚至還是個領頭的。
不知怎地,心中便有些失望。
他嘆了口氣,看向陸元正:“曾經,我以為你是個好官。”
陸元正面色不變,他自始至終都不像其他人那般恐懼:“我的確是個好官。”
“擔任東陵府尹期間,我公平斷案,為民做主。”
“我打擊權貴,在我擔任東陵府尹的三年,是整個東陵城治安最好的三年。縱然是因此被權貴子嗣打擊報復,我也不曾有半點退縮,難道還當不得一句好官”
宋言哂然而笑:“的確當得一句好官,我只是好奇,像你這樣的好官為何也要殺了我”
陸元正眼簾閃了閃,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幾息之后才再次開口:“本官只是想讓寧國能繼續存在下去,冠軍侯,你當真以為你能扛得住匈奴和女真四十萬大軍別做夢了,那是能讓整個寧國都徹底滅亡軍力。”
“在我看來,只要能保住寧國,一個冠軍侯和兩個公主的犧牲,是完全值得的。”
宋言嗤的一下笑出了聲。
敢情犧牲的不是你,所以才能說的這般大義凜然
慷他人之慨,不過如是。
宋言抬起一只手,魏孝便將一本小冊子交到了宋言手中,皇城司監察朝堂百官,雖說因著各方勢力錯綜復雜,便是知曉誰人有罪,也很難審判,下獄乃至于斬首,但收集到的情報絕對是很多的。
沒多時,宋言便翻看到了陸元正那一頁:“在你擔任東陵府尹期間,共斷案一千余,懲處勛貴子嗣六十四人,懲處官員后代七十七人……有成百上千的百姓因著你重獲新生。”
陸元正微微抬起頭,面上有些驕傲。
這便是他的資本。
可是很快,宋言唇角的嘲笑便顯得越來越濃:“可你懲處的勛貴,都是伯爵之下的,懲處的官員后代,都是品階比你低的……難道說東陵城的侯爵,公爵,東陵城三品,二品,乃至一品官員的家眷,全都是奉公守法之人嗎”
陸元正面色唰的一下變了。
宋言隨意的晃了晃手中的小冊子:“兵部侍郎家中長子,因醉酒斗毆,失手將人打死,被你關入東陵地牢,隨后你尋來街頭一名乞丐,暗地里卻將兵部侍郎的長子釋放,乞丐被砍了頭,那人卻養在隴州老家……”
“陳國公家小姐虐殺族中仆役二十七人,一婢子不堪受虐,尋得機會逃出升天,求你主持公道,你表面安撫卻暗中通知陳國公來領人,那個不過只有十四歲的女孩,在絕望中重新落入陳國公府小姐的手中,不日便被折磨致死,她明明將你當成了絕境中的希望呢!”
“門下侍中楚立誠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