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笑著,笑著,就哭了。
那眼淚順著臉上皺巴巴交錯的溝壑滑落。
看看那一車車白銀吧。
看看那數不清的珍珠黃金瑪瑙翡翠。
空了國庫,肥了碩鼠。
若是國庫有錢,有糧,前些年旱災水災,又怎會有那么多無辜百姓餓死,若是國庫有錢有糧,去歲冬日,又怎會有那么多百姓凍死
一些內宅婦人和公子,甚至還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瞧見家宅中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登時勃然大怒,更有人口出威脅,大抵便是等家中老爺回來,定要將你們如何如何。
瞧著那些人的嘴臉,夏元昌便覺得胸腔中都是一股壓不住的火氣,一把抽出一名捕快的佩刀,大踏步上前,一刀便捅在一個十七八歲的,囂張跋扈的公子胸膛。身為一個最標準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這是夏元昌第一次殺人,他驚訝的發現,鮮血噴在臉上的時候,雖有些惡心,但……心中卻也沒什么害怕的滋味。
大概,他知道自己殺掉的根本不能算是一個人,只是一頭貪得無厭的老鼠吧。
另一邊,高洪也回到了宅邸。
他面色慘白。
直至夫人端來了一碗熱湯飲下,他這才感覺整個人似是從那近乎死亡的絕望中掙脫出來。
“老爺,這朝堂上究竟發生了何事”
“怎地回來的這般晚”
“而且,外面還亂糟糟的,到處都是丘八……”
高洪的婆娘,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年齡比高洪小上一輪,雖生的不是很漂亮,但溫順乖巧,知書達理,將后宅料理的清清楚楚。一般高門大戶后宅之中,妻妾之間互相下絆子,擔心旁人先生出兒子,然后在地上抹油,下麝香之類的情況,從未在高洪的后宅中發生。
妻妾之間,都以姐妹相稱,甚少發生矛盾。
但不管怎樣,瞧不起武人是刻在骨子里的,便是保家衛國的士兵在她口中也只是丘八。
沒有回答夫人的話,高洪腦海中還是楚立誠被一巴掌一巴掌活生生打死的畫面,是楊和同被一刀攮死的畫面。
直至那一刻,高洪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他官位做的有多高,手中的權力有多大,在刀子面前都沒有任何意義……夫人說丘八,呵呵,卻是不知當這些丘八翻了天,再大的文官也枉然。
甚至說到了現在,高洪都還在驚訝宋言為何沒有殺了他,畢竟當初他也是站出來要求處死宋言的人之一。
良久,高洪重重吐了一口氣,身子癱軟在椅子上:“夫人,去收拾一下東西。”
“另外,將我書房中的那個箱子拿出來。”
高洪的夫人面露驚詫之色,那箱子里都是銀票,可以說是高洪這一輩子所積攢的全部財富。
“明日,我會將其交給陛下。”
“然后致仕歸鄉。”
“老爺,那可是高家全部的家當啊。”高洪的夫人滿臉不愿。
高洪瞥了一眼夫人,終究還是個女人,眼界實在是太窄了:“要是不交上去,以后也就沒有什么高家了。”
……
楊府。
楊國臣安靜的坐在涼亭中,面色寧靜。
父親的死訊已經傳了回來。
雖然在最初的時候楊國臣很是驚訝,卻也很快就平靜下來,大概從他們開始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便已經知曉可能會有怎樣的結局,心中早就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