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繼續搖曳著前行。
就在第三日傍晚,一道寬闊的江河,攔住眾人的去路。
最近這一年時間,宋言已經來回東陵和平陽好幾次,對這條河自然不陌生。
同江河。
在數十年之前,這條河也是經常泛濫,每每到了雨季,下游百姓被卷走淹殺者甚眾。那時候寧國雖然已經在走下坡路,但還不至于朝堂之上碩鼠橫行,殿陛之間禽獸食祿,還是能做一些實事的,當時的皇帝便斥巨資,征發勞役數十萬,于同江河上游修建一條大壩。
雨季防洪,旱季蓄水。
加之河道兩旁堤壩也重新修筑,自此之后同江河兩岸再無水患。
只可惜,當時的皇帝雖修了水壩卻沒有修橋,導致每每來往同江河便需要船擺渡,還記得這次返回東陵,便足足尋了好幾十條船,來來回回幾百趟,過河的時候還要安撫好馬匹,避免戰馬受驚失控墜江,等到五千銀甲衛全部運到河對岸,便足足過去了大半天。
這一次時間沒有安排妥當,以至于到了同江河畔之時已經天黑,早知如此便在頭前的縣城停留一晚了。宋言也下了馬車,百米寬的河面上倒影著蒼穹中的明月,隨著河水流淌,便是河水中的星月也隨之搖曳。
“全軍后撤五百步,安營扎寨。”看了看河岸旁邊的,宋言下達了命令。河道旁,到處都是大大的鵝卵石,若是在這種地方休息,那絕對是一種折磨。
伴隨著沉悶的腳步聲,大軍開始緩緩后退,幸而人數還不算太多,倒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河道兩側不遠處灌木林立。
一個個帳篷便在大樹之間撐了起來。
火頭軍開始做飯,一簇簇篝火映照的林間燈火通明。
也有人尋來了艾草,將其投入火堆引燃,伴隨著一種特殊的味道逐漸彌漫開來,山林間的蚊蟲倒是被驅散不少。
工匠以及其親眷沒有準備帳篷這些東西,銀甲衛這邊便將備用的拿了出來,勉強夠,宋言連自己的帳篷也給送了出去,大不了在馬車里面對付一晚上,倒不礙事。
對宋言來,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兒,卻是讓那些工匠感動不已。
畢竟,士農工商,匠人地位低下。
也就僅僅比商人稍微好一些。
只是商人有錢啊,有錢便能同士攀上關系,所以真算下來,匠人的地位才是最低的。便是有匠人能做出一些足以改善民生的好東西,可在掌握國家權力的士大夫階級,那也只是奇技淫巧,不值一提。
尋常官員,甚至是吏員,瞧見匠人大都嗤之以鼻。像燕王殿下這般身份貴重,卻又對匠人尊重的,從未有之。尤其是那得了宋言帳篷的一戶人家,男人的腦袋都是高高昂起恨不得鼻孔朝天,能住進王爺的帳篷,那就是榮耀啊,以后可是有的吹了,而四周便是一片羨慕的眼神。
瞧著那邊的動靜,宋言啞然失笑,隨意搬了塊石頭坐在火堆旁邊,手里拿著一根攪火棍,百無聊賴的扒拉著火炭,陣陣暖風撲打在面龐之上,倒是驅散了夜晚的寒意。
現在不過七月末,雖是陰歷,正常來天氣還不至于冷到這般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