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云籠罩在蒼岐城的上空,雙方兵馬虎視眈眈,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但突然出現的宮內車駕讓緊張的氛圍為之一松,尤其是那一聲“圣旨到”更是讓李玄冰與洛羽同時皺起了眉頭。
怎么會有圣旨傳到蒼岐這么偏僻的地方來?
朱漆描金的馬車碾過沙土,兩匹雪白的駿馬噴著響鼻停在兩人身側。車轅上跳下兩個戴烏紗帽的小太監,其中一人抖開猩紅氈毯,另一人俯身跪地,充作人肉階梯。
排場倒是十足。
車簾掀起時,先探出來的是一張略顯陰柔又布滿皺紋的蒼老面龐。
“馮公公到!”
尖細的唱喏聲中,車簾被金鉤徹底挽起。
身穿蟒袍的老太監踏足黃沙,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的衣袍,自言自語地念叨著:
“唔,西境的風沙就是冷啊。”
李玄冰畢竟有官身,自當講究禮節,客客氣氣地問道:“敢問公公是?”
“司禮監,馮德全。”
老人彎腰回禮,拱手作揖:
“想必兩位也不認識雜家,不過雜家聽說過兩位的大名。李玄冰李公子,洛羽洛城主?呵呵,都是闕州的年輕俊杰啊。”
李玄冰目光微沉,馮德全他確實沒聽過,不過司禮監他知道,那都是服侍皇帝的近臣,平時也代管些出宮傳旨的差事。
可別小看這些太監,整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而且京城帝都關系網盤根錯節,誰知道他們有多大能量?
李玄冰的態度不自覺的客氣許多:
“原來是司禮監的公公,不知您老怎得到闕州來了?”
李家雖然獨霸闕州,有時候對朝廷的旨意陽奉陰違,但也沒必要給自己惹麻煩,像馮德全這種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剛剛說了,有圣旨!”
馮德全高高舉起一卷燙金軸冊:
“接旨吧!”
李玄冰趕忙跪下,洛羽不明就里,只好跟著俯身,他心中隱隱感覺這道旨意跟自己有關,但猜不透是好事還是壞事。
馮德全慢悠悠地攤開圣旨,捏著嗓子喝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蒼岐洛羽自入軍以來屢建奇功,此次更是收復云陽關,勞苦功高。
今加封正四品定邊將軍!執掌蒼岐、鳳川兩城軍政大權,轄境內軍民、賦稅、官吏皆歸其自理。
欽此!”
“什么!”
目瞪口呆的不僅是李玄冰,洛羽也懵了。
這道圣旨就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不僅將蒼岐、鳳川兩城劃給了他,還加封了正四品定邊將軍,實在太出人意料了。
李玄冰就像被人一巴掌打在了七寸上,臉色僵硬,剛剛他還靠持節令的名頭去壓洛羽,你賴在鳳川不走我就可以派兵討伐,畢竟你沒有官身。誰知洛羽搖身一變成了朝廷親封的武將,主管鳳川、蒼岐兩城,這還怎么打?
自古以來都得講究一個師出有名,你莫名其妙去殺一個朝廷武將,真想造反?
“馮公公,這……”
“李公子。”
李玄冰還沒說話就被馮德全打斷了,老太監臉上堆滿了笑容:
“雜家只是個傳旨地,您若是對圣旨有疑問,可以派人去京城核實。”
一句話就把李玄冰堵得啞口無言,要命的是馮德全的態度極為恭敬,一口一個李公子,自己想發火都沒出撒氣。
馮德全這才看向洛羽:
“洛將軍,接旨吧。”
“咳咳。”
洛羽有模有樣地磕了個頭,喊了一聲:
“微臣叩謝皇恩!”
馮德全掃了一眼兩側的軍陣,笑呵呵地說道:
“兩位真是忠心為國啊,大冬天還演武操練,早就聽說西境軍威嚴整,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嘖嘖。”
洛羽暗暗佩服起這位太監來,明明心中什么都知道,可話語間卻一個字都沒點破,給足了兩人的面子。
“李公子,這天寒地凍的,要不帶兵回了吧。”
馮德全目光微挑:
“還是說留在蒼岐,讓洛將軍請您吃席?”
李玄冰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洛羽,揮手怒喝:
“我們走!”
……
“馮公公,咱們初次見面,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桌上擺著一個木托盤,整整五百兩白銀,晃得人眼花繚亂。這還是韓朔私底下提醒他的,宮里來人,多多少少要意思一下,萬一被這些太監記恨在心就遭了。
洛羽出手極為大方,一來是因為這道圣旨來得及時,來的驚喜,二來是因為馮德全讓李玄冰灰頭土臉地走了,洛羽心中極為解氣。
果然啊,有誰不愛銀子呢?馮德全的眼眸瞬間亮了,但嘴巴上還是拒絕道:
“哎啊,洛將軍這是做什么,傳旨是雜家分內之事,怎能收如此重禮?”
嘴巴上這么說著,手卻已經按住了木托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