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家村,靠近邊關的普通村落,距離云陽關大約七八十里。
滾滾黑煙飄揚在半空,幾十間茅草屋已經被大火燒成了一片廢墟,幾家地主的磚墻坍了大半,焦黑的斷木橫斜支著,像被拗斷的肋骨。
風卷著灰燼打旋,時而揚起一片未燒盡的紙屑,給整個天空都蒙上了一層霧霾。
一支騎隊停馬村口,眼前的景象讓洛羽等人瞳孔皺縮,全場鴉雀無聲。
聽聞羌兵入境屠殺的消息后他們就立刻趕赴邊關,看一看那些慘遭屠殺的村落,比想象中的還要凄慘。
眾人邁著僵硬的雙腿走進村落,四周一片狼藉,斷壁殘垣間橫七豎八的倒著尸體,像被隨手丟棄的破布偶:
一具婦人的尸身仰躺在井臺邊,衣襟大敞,乳房已經被彎刀割去,慘白的腹部凝著紫黑的血痂,雙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中間還插著一截斷槍,十指深深摳進泥土。
她空洞的眼睛望著天,嘴角還掛著干涸的血沫。
幾個孩童蜷縮在燒焦的墻根下,早已沒了呼吸,最小的那個緊緊摟著布娃娃,半邊臉頰已被燒得焦黑。不遠處,一個老漢趴伏在門檻上,后腦勺被砸得凹陷,黏稠的血漿一直蜿蜒到臺階下的泥坑里,混著碎骨和腦漿。
村口的枯樹下,三名年輕女子赤條條地掛在風中,白皙的身姿就風中晃啊晃,脖頸纏著麻繩,早已將皮膚勒得一片青紫。
風掠過廢墟,裹著腥臭與焦糊味。一只野狗在尸堆間嗅聞,突然叼起半截發青的小臂,咔哧咔哧地嚼起來。
慘絕人寰!不忍直視!
“怎么會這樣。”
洛羽咬牙切齒,拳頭攥緊:
“為什么會這樣!云陽關不是沒有戰事嗎,這些該死的羌賊到底是怎么入境的!”
一開始接到消息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云陽關被攻破了,但云陽關固若雞湯,陸老將軍連一名羌兵的影子都沒看見。
蕭少游嗓音低沉:
“剛剛核實了消息,西羌九皇子耶律烏戈,率三萬精兵侵犯隴西,沒有攻打闕州而是直接進攻定州。定州寒山關主將疏于防備,只守了一夜便被攻破城關。
這些羌兵不是從云陽關入境的,而是從寒山關一路穿梭山林深入我闕州境內,屠殺百姓。”
“報復,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韓朔面色鐵青:
“咱們連殺西羌兩員大將,他們定然懷恨在心,那個什么九皇子耶律烏戈沒本事從云陽關入境,只能先打定州,攻入定州之后再屠殺我闕州百姓。
沙場之上,本該是軍人之間的對決,他們卻牽連無辜百姓。
一群嗜血的惡魔!”
被屠殺的村子足有十幾座,難以想象當屠刀舉起時這些百姓該是何等的絕望,難以想象這些婦女被奸淫時何等的痛不欲生,甚至連孩童都沒有放過,羌賊所過之處老少不留。
如此凄慘的景象多年來在隴西三州持續上演,這就是老百姓苦難的根源。
“嗚哇哇!”
死寂的場面下陡然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哭,眾人心頭一顫,目光四顧,哭聲好像是從一口枯井下傳出的。小伍急急忙忙走過去查看,還真抱出了一名襁褓中的嬰兒,哭聲不絕。應該是羌兵來襲時父母將其藏于了井中,這才躲過一劫。
“乖,不哭,不哭了。”
洛羽抱著嬰兒,晃動著胳膊,盡可能用和善的表情去逗他。嬰兒很快便停止了啼哭,眨巴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含著手指頭嬉笑。
眾人目光濕潤,多么可愛的孩童啊,可惜剛剛出生就沒了爹娘,世上再無親人。
“都看到了嗎?”
“這么多年來羌兵一次次地入境劫掠,搶我錢財,殺我百姓,以前我們只是普通百姓,管不著也無力去管,但現在我們是軍人,是守衛闕州的軍人!”
洛羽將嬰兒交給小伍,紅著眼喝道:
“當初建城蒼岐的時候我們就說過,要保護闕州百姓再不受羌兵襲擾,讓他們安居樂業,家人團圓。可現在呢!我們看到的是殘垣斷壁、尸骨累累!
羌兵這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我們的臉上,是我們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