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過去,大雨徹底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驕陽當空、艷陽高照,你就說這天氣怪不怪吧,就像女人的臉,說變就變。
由于隴西軍卒提前在下游挖了幾處疏水渠,所以瀾州城外的洪水來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兩天時間便退了大半,城外洼地只剩一層淺淺的水流。
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惡臭,那是死尸在水中泡久了散發出來的腐爛味道。瀾州城外不聞戰鼓、號角,只有橫七豎八的隴軍死尸,凄慘無比、血腥恐怖,一具具黑甲漂浮在水面上,這可是匠造司打造出來的精良甲胄啊。
幾千玄武軍簇擁在山頭上,兩天一夜沒合眼的他們眼眶中布滿了血絲,人人身上的甲胄都沾滿了污泥,要是拼死壘起沙堆擋住洪水,現在他們也得在瀾江里喂魚。
洛羽站在最高處,望著瀾州城頭,目光閃爍:
“南宮淵,你該來了吧?”
“嗚!”
“嗚嗚!”
一道道凄厲的號角聲陡然回蕩在天地之間,瀾州城城門大開,數以萬計的軍卒邁步而出,很快又兵分多路,更有一隊隊斥候疾馳,查探軍情。
瀾州城中滿打滿算不到四萬人,五千人留守城內,另有五千兵馬去四周追殺隴軍的漏網之魚,南宮淵親帥兩萬五千主力直奔隴軍帥帳所在地,一面“南宮”帥旗在風中高高飄揚。
馬蹄踩踏著地面,泥水飛濺,騎步軍卒的臉上帶著興奮、得意,你看見道路兩邊披著黑甲的死尸了嗎?你看見那些被洪水沖垮的軍營了嗎?
那可是號稱驍勇無雙的隴西邊軍噢。如今呢?還不是在東境兵馬面前成了冰冷的死尸!
隴西與東境孰強孰弱?
自然是東境!
一襲青衫緩步登上城頭,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黑甲死尸、污穢雜物,空氣中彌漫著的惡臭令這位美人不自覺地捂住了口鼻,但目光中還是帶著一抹笑意:
“斷云隘一戰我們輸了,可今日,你卻在劫難逃!”
在葉青凝看來,五千玄武軍就算再能打,也絕不可能從兩萬五千兵馬的手中逃生。
中軍所在的那道土坡幾乎是唯一逃過洪災的地方,半山坡密密麻麻的沙袋便是他們抵御洪水的屏障,此時此刻,沙袋背后盡是手握長槍彎刀的玄武軍卒,人人面色悍然。
“包圍敵軍!”
“一個都不能放跑!”
“將軍有令,活捉洛羽!”
“轟轟轟!”
整整兩萬五千閬軍邁著整齊的步伐,里三層外三層將小小土坡給圍了起來,長槍盾牌在前、弓弩彎刀在后,氣勢洶洶。
南宮淵策馬向前,朗聲怒喝:
“洛羽,出來答話!”
他沒敢太靠前,因為南宮淵知道隴西兵馬箭術厲害得很,萬一在即將大勝的時候死了那可就太怨了。
“駕!”
“噠噠噠!”
洛羽單槍匹馬,躍出沙包壘起來的小坡,駐馬山腳:
“南宮將軍,今日總算是見面了。”
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都帶著一股濃濃的恨意。雖說上次火牛陣兩人已經交過手,但并沒有近距離相見。
洛羽上下打量著南宮淵,相貌倒是和南宮徹差不多,但眉宇間暗藏鋒銳之色,看起來也顯得成熟穩重許多,怪不得東境百姓、官吏都說南宮淵是最像南宮烈的兒子。
“呵呵,我說過,你死的時候才會來見你一面。”
策馬而立的南宮淵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洛將軍的水淹之策沒能奏效,心中作何感想?”
洛羽目光冷厲:
“你怎么知道我會用水淹瀾州的計策?”
“哈哈哈,很簡單。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南宮淵朗笑一聲,臉上掛著傲然之色:
“瀾州城城高墻堅、工事足備、糧草充足,強攻城頭耗時耗力,還得付出數萬將士的性命,以洛將軍的性格恐怕舍不得隴西軍卒耗死在攻城的路上,一定會想辦法用別的方式破城。
瀾州城地處低洼,遠處還有一條瀾江,水位甚至比城墻還要高,以洛將軍的聰明才智,只要多勘察幾次地形,定會想到挖掘江堤、水淹瀾州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