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聞言略作沉默,接著便扭頭朝那太監說道:“帶太孫進來。”
等那太監離去之后,嬴政才是緩緩起身,輕輕拍打著王瑤的肩膀,“你男人來了,有什么話便同他說,朕便不留了。”
說完嬴政轉身便走,在出去的路上碰到了正在朝里面走的嬴佑,而見到這位孫子的時候,嬴政的臉上沒有往日的笑容,格外鄭重地朝嬴佑說道:“去陪陪你媳婦,她有話和你說。”
嬴佑聞言面露疑惑,他從中尉軍營一路趕回咸陽,到了家中得知王瑤還沒回來,于是便來了咸陽宮,可嬴政此刻的話又是個什么意思?
嬴佑本想要詢問兩句,但嬴政卻是說完便走了,沒給嬴佑詢問的機會,看著嬴政離去的背影,嬴佑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立馬快步朝著里面走去。
等嬴佑見到王瑤的時候,這位絕美的女子仍舊坐在座位上,見嬴佑來了露出一個笑容,可微微泛紅的雙眼卻是告訴嬴佑,她方才哭過。
嬴佑看著這一幕,當下更是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于是直接坐到了王瑤的身邊,沉默了好久之后才是輕聲開口問道:“是王翦老將軍?”
“嗯。”王瑤輕輕點了點頭,在嬴佑這位夫君的面前,她再也沒有強撐著,眼淚頓時流淌了下來,“爺爺他的身體不成了,之前便不成了,一直強撐著,強撐著等我與你完婚。”
嬴佑伸出手輕輕擦拭了王瑤臉上的淚水,表情卻是木訥的,因為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突然了,就在前幾天,王翦這位老人還是在和他一起喝羊湯,在教他如何治軍打仗,怎么說不行便不行了?
這般想著,嬴佑忍不住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那日老人同自己說話的時候,語氣中多有幾分暮氣,起初嬴佑只是以為是王翦上了年紀的感慨,卻是未曾想到是這位老人的身體出了問題。
如今聽王瑤說了這件事情,再一回想當日的情形,嬴佑才體會出王翦當時的心情。
嬴佑愣了很久才是朝王瑤開口說道,語氣中仍是帶著些不可置信,或者說是不愿相信,“怎么...怎么現在才告訴我?”
王瑤此刻已然止住了淚水,朝著嬴佑開口道:“我也是在大婚前幾天才知道的,我問過爺爺,爺爺說他不愿意讓晚輩記掛,死便死了,沒什么好讓人傷心的,尤其是對我,對你更是如此。”
“爺爺說我們兩個剛剛大婚,不該因為他這個本就是已經該死的人傷心,該是要快快樂樂的,我...我有時候忍不住,但...但我不想你跟著我一起傷心。”
嬴佑聽著王瑤這般話語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王翦的話和那位名叫白仲的老人何其相似,他們都是不愿意將悲傷留給活著的人的人啊。
可他娘的你們怎么就不問問活著的人的意見呢?憑什么只準你們死,就不準活著的人傷心了?
嬴佑抬頭看向雙眼哭的有些紅腫的王瑤,心中一陣刺痛,她一直承擔著這些事情,心中酸楚,豈是幾句話說得清楚的?
王瑤對他,便如他對王瑤,嬴佑自上郡歸來之后,心中滿腔悲楚,除了在嬴政面前大哭過一次之外,又何嘗在其他人面前卸下過防備?
此刻王瑤也是如此,嬴佑體會著這種感覺,心中無比復雜,于是一把摟住王瑤的肩膀,“如今我們是夫妻,以后我不瞞你任何事情,哪怕你不問我也不瞞你,你也不要瞞我,夫妻該當同心...”
“以前我總是想著把不好的事情都自己擔著,如今看你也是這般,我才覺得這樣不好,我以后不會這樣了,你也別這樣,行嗎?”
“嗯。”王瑤沖著嬴佑輕輕點頭,下一刻這位剛剛嫁給嬴佑的絕美女子便再也忍不住了,涕淚橫流,一副凄美模樣。
嬴佑見狀輕輕上前摟著王瑤,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里,卻是沒有安慰,任由她哭,因為嬴佑有過同樣的經歷,明白此刻什么安慰,也比不過真真正正的痛哭一場。
嬴佑輕輕拍打著王瑤的后背,一如當初自己在嬴政面前哭泣時嬴政對自己的動作一樣,少年此刻臉上也忍不住落下兩行清淚,口中朝王瑤說道,又好似是在對自己說,“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哭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