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七陪著他去的,在他去之前,俺們幾個兄弟陪著他一起吃了個飯,洗了個冷水澡,一起光屁股的那種,有俺,有許七,另外還有一個人叫姚進。”
“后來嬴佑真是提了一顆匈奴人的腦袋回來,還抓到了如今的匈奴單于冒頓,不過當時他好像還是個不怎么受寵的王子,只可惜最后給救走了,就這么著,嬴佑正式成了俺們老字營的兵,成了俺們這伙人的小弟弟。”
嬴政聽著王嶺的話連連點頭,極為沒有架子的朝著王嶺笑道:“朕這個皇帝啊也是做祖父的,朕是個沒有什么兄弟緣分的,就連兒孫也沒幾個愿意主動親近朕的,這小子比朕好命,他能有你們這群好哥哥們,很好。”
“嘿嘿,俺們有這么個弟弟,其實也挺好的。”王嶺嘿嘿一笑,接著又是朝著嬴政說了起來,語氣中多了幾分傷感,“陛下想必也知道那群匈奴人是怎么被砍下腦袋的,當時的壓力全都在俺們老字營身上...”
“俺們拖著匈奴人,也不知道要拖多久,就是只知道要一直拖著,沒了干糧,就吃死人尸體上的肉,時間緊迫到連沒了主人的戰馬都來不及殺,因為馬會跑,要是再去抓的話,那屁股后面的匈奴人就要攆上來了。”
嬴政聞言臉色凝重幾分,朝著王嶺鄭重點頭,嬴政并非是一個不懂兵事的人,甚至他年輕時也曾親眼目睹過戰場的慘烈,所以此刻從王嶺的描述之中,嬴政可以清清楚楚的聯想到當時老字營的艱難,是真的很艱難啊。
“那一戰秦軍沒死多少人,但是俺們老字營卻是死了許多人,最后活下來的人也就不到八百,能繼續留在秦軍之中的,也就三百人。”
王嶺的語氣顯得有些傷感,但卻并不落寞,對于生離死別,這位活下來的老字營秦軍已然麻木了,這并不會太多的去影響他。
“先前跟您說的孫五,蔣百將,還有那個姚進,都死了,死在給俺們斷后的路上。”王嶺回憶著昔日的兄弟,嬴政在一旁聽著臉色也逐漸凝重了起來,“還有很多很多的兄弟,還有俺們的老百將...”
“仗打完了之后,俺們沒有著急回去休息,而是親手把那些死去弟兄的尸身一點一點都找回來,沒幾個有全尸的,多是要一點一點拼起來,才能有個人樣,還有一些干脆是被馬蹄才成了肉泥,看不出誰是誰了,也帶不回來。”
“這一仗打完之后,活下來的弟兄們其實挺沒意思的,讓俺們再去戰場上殺人倒是不怕,但俺們心里怕的是沒仗可打的時候該怎么辦,因為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沒事可做的事情,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
嬴政聞言輕輕點頭,對于王嶺的這番心思很是理解,這種感覺嬴政是懂的,因為嬴政同樣是飽嘗過孤獨的滋味,自然理解王嶺這些人在戰事之后的茫然。
王嶺在說完這些之后,隨即露出了一個笑容,看著嬴佑說道:“是嬴佑把俺們叫醒了,他也沒多說什么,就是說兄弟們都在天上看著俺們呢,可別丟了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嬴佑一說這話,兄弟們又都跟活過來了一樣,嘿嘿,俺們老字營之前做主的是老百將,也是俺王嶺的百將,那是個脾氣很不好的老頭子,但卻是很讓俺們這些人服氣的...”
“那一戰之后老百將死了,本以為俺們老字營要沒了主心骨,可在嬴佑說完那一句話之后,所有還活著的老字營秦軍,就好像找到了新的主心骨一樣,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就感覺...就感覺聽他的沒錯一樣。”
嬴政聽著王嶺的話微微一笑,對于王嶺口中的那位老百將,嬴政早就有所耳聞,甚至在嬴佑的要求下他同樣給那位老百將身處的白家,那位武安君白起的白家平了反,這等同于是在打昔日昭襄王的臉。
可此刻在聽完了王嶺的一番話之后,本就沒有后悔如此的嬴政更是覺得這件事做的很值得,于是這位皇帝陛下便朝著一旁憨厚笑著的王嶺鄭重說道:“你們都是英雄,我大秦的英雄,你是,那位朕沒見過的老百將是,朕的孫子...”
“同樣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