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在恭敬的向荀子的墓碑行完弟子禮后才緩緩起身,看著那塊未曾蒙塵的墓碑,李斯笑了笑,開口說道:“老師啊,如今看來,咱們師徒三人,我李斯的下場未知,韓非的下場極慘,你的下場嘛...”
“挺好!”
李斯如此說著,而后伸手再次撫摸著那塊墓碑,嘴里同時念叨著:“在來見老師之前,先到韓國見過韓非那家伙一面了,這家伙的墳墓可不如老師你的氣派啊,呵呵,若非是我這個同窗念著往日情義,這家伙到頭來怕是連個墓碑也沒有。”
“唉,您總是偏愛他,我自然清楚您是個什么心思的,您到底是一位大儒,對于昔日的孔夫子和孟夫子的那一套說辭雖有些分歧,可到底卻還是很認同的,所以在您這位先生眼中啊,韓非這樣有堅持的人自然就順眼些,至于我李斯...”
“無非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貨色而已,若是按那位孟夫子的話來說,我李斯都談不上是他眼中的大丈夫,呵呵,所以老師你偏愛韓非,我不奇怪的。”
話音落下,李斯忽然止住了話頭,而后笑著伸手指向了嬴佑,開口笑道:“可我李斯怎么就談不上是大丈夫了?旁邊的這個小子您看到了吧,這是我的外孫,來頭可大了呢,是秦國的太孫,未來的皇帝呢...”
“我既是這小子的外公,也是這小子的先生,就像當初您傳授我帝王之術一般,如今我也將我從您這里學來的,盡數傳授給了他,記得我同他上的第一堂課,這小子就把那位孟夫子關于大丈夫的評價給駁了。”
“呵呵,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屈,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孟夫子這話原是再說,人生天地間,欲要做那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當是該有自己的堅持,可我李斯這般人,還有那昔日的張儀和公孫衍怎么就算沒有自己的堅持了呢?”
“只是我們所求,市儈了些,始終是在那名利二字之上盤旋,可是這同樣也算是堅持啊,如他韓非那般人,就真的能算是大丈夫了?”
“我看不是!”
李斯笑著說道,接著露出一個笑容,語氣緩和了下來,接著繼續開口道:“這般在您的墳前貶您心愛的弟子,您也別同我生氣,他韓非此生做成了什么?分明有一身本事,卻是偏偏掙脫不開韓國王室血脈給他的枷鎖,到死都是堅持著自己那套觀念。”
“他倒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了,可他就算得上是大丈夫了?他做成了何事?治國?齊家?還是平天下?至于修身,他倒是修的不錯,可他韓非的本事,又何嘗是只能求一個修身?”
“他所留給后人的,無非是一個悲慘的故事,和幾卷他親手寫成的著作而已,這對于他韓非來說,實在太過可惜了,便是在我這個旁觀者看來,也是覺得不該如此的啊,可是沒辦法,誰讓他是韓非呢?”
“若他真的舍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堅持,那他也就無非是下一個李斯而已,事功這條路上,有我李斯一人,其余人便只能望我項背,韓非來也是一樣,呵呵,他選擇死,輸了生前贏了死后,對否?錯否?天曉得!”
李斯便是這般對著荀子的墳墓輕聲呢喃著,雖然未曾飲酒,但卻是好似有了幾分醉意,而李斯貌似有些累了,竟是直接席地而坐,而后背靠在荀子的墓碑之上,嘴里笑著呢喃道:“呵呵,老師你知道的,我李斯想來不是個守規矩的人,且借先生靠一靠。”
話音落下,李斯笑著看向了旁邊的嬴佑,接著又開始了自說自話,“來看您之前,給學宮的學子講了一堂課,講您昔日傳授給我的王霸之道,帝王之術,倒是搏得個滿堂彩,可最后有人問我,問我為何要焚書坑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