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會召開之前,說不定能見到他們……”
就如同普通修仙者常常會議論他們這種天驕一樣,天驕的心中也有自己舍命也追不上的天驕,口中便總是叨念。
甚至,他們還會特地將曾與他們相見的事情拿出來侃侃而談,引以為傲。
而在他們對面的馬車上下來的,則是玄元仙府的兩位,一位姓楚,名叫楚步天,自然是來自楚家,不過名聲不顯,另有一個則叫錢俊,身邊跟著一位府中長老。
陳氏仙族因為先前岐嶺之事,元氣大傷,只派了一位無疆境的長老和一位融道境弟子而來。
此時六大仙宗的長老聚在一起,帶著高冷表情與深不可測的氣息,率先進了客棧。
季憂此從車上下來,舉目看去,便見到遠處的夜色之下有無數巍峨的城池,以及亭臺樓閣林立的莊園,鱗次櫛比。
云州以靈礦資源聞名于世,其中利潤極大,當初入天書院時,陸清秋那一身富貴氣質,著實是讓他也驚詫了許久。
“咱們豐州與此處相比,當真是野蠻之地。”
“粉飾太平而已,百姓的苦難卻是一樣的。”
匡誠從車上跟下來,不禁開口道:“云州百姓都在依靠世家的礦場吃飯,但仍舊需要繳納供奉,青壯勞力可以下礦,到還能有一口飽飯吃,老弱幼則活的無比艱難,沒比豐州好到哪兒去。”
季憂眉心微皺:“小的都活不了了,還怎么會有青壯年?”
“所以這些靈石世家都很聰明,早先便察覺到這一點,于是便允許此地百姓寄養孩童。”
“何為寄養?”
匡誠站在馬車邊看著前方燈火璀璨的樓閣道:“云州有一種機構叫做寄養院,乃是當地世家創辦,礦工若是養不起家中孩童,可以選擇交由寄養院來撫養。”
季憂看著他:“我想這一定不是慈善機構,不然白露時節,不會有云州百姓逃亡到豐州。”
“不錯,這寄養院確實并非慈善機構,被寄養的孩子每天都會被記下天價的撫養債,可以說一出生就已經是債務累累,而等那些孩子長大之后,就要因為這撫養債而賣身靈礦場,終身采挖靈石。”
匡誠停頓了一下又道:“云州大概有三成的戶家已經淪陷其中,而其他七成則仍需每年繳納供奉。”
季憂的眼神里閃現出一抹疑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百姓愿意生子?”
“一開始確實有人寧愿絕后也不愿再生子嗣,但世家以銀錢誘惑,生一子便是十兩銀子,便也能讓人生生不息了。”
“這和賣子有何區別?”
匡誠搖了搖頭:“沒有區別,但寄養二字聽上去會好聽一些。”
生娃,挖礦,再生娃,再挖礦。
那些懵懂的娃娃,可能根本不會想到自己被生出來就是為了給仙人當奴的。
季憂轉頭看去,便覺得這亭臺樓閣之下皆是白骨累累:“我就說悍匪是個朝陽產業的。”
“嗯?”
“該被搶的世家實在太多了,只是小山寨遠遠不夠,也非得天書寨那種大小才能做得到了。”
正在此時,夜色下忽然涌來了無數花團錦簇的轎攆騰空而來,轎底靈氣涌動,鼓起無盡風浪。
而在那風浪之中,各種印有家徽的旗幟在獵獵作響。
隨后轎攆于他們所要下榻的客棧前落下,便下來了一群衣著華貴,頭戴免冠的中年人,全都修為不低,應該是云州各大世家的長老、供奉。
他們手中都拿著漆了金的拜帖,隨后涌入了客棧。
京中有使團將前往雪域,各大仙宗天驕隨行護送,這件事在世家之間并非什么秘密。
于是自他們啟程開始,云州便已有諸多世家準備好了拜帖,想趁著他們在城中歇腳,邀請他們同去紙醉金迷。
季憂和匡誠站在客棧外,借著店內的燈火,便見到雙方起身、對拜,寒暄,隨后一個伸手有請,一個邁步跟出。
北方三大宗的那幾位收到拜帖最多,畢竟云州在北,需要受到北方仙宗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