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雪域妖城已經率先一步入夜。
街頭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人影,唯有寒風在街頭不斷肆虐,吹襲不停。
此時的玉園之內異常安靜,沒有鳥叫蟲鳴,唯有厚雪不斷地積壓在枝頭,在其不堪重負時呼啦垮塌的聲音。
而在玉園之外,憧憧的夜色也如雪花一樣慢慢鋪開。
臨近妖帝宮的蹬峰大道上,沿路的幾座府邸中都是燈火通明,門戶大敞,但卻空無一人,唯有不斷朝內灌入的風雪。
這樣的場景所給人的感覺并不喜慶,反而是一種深邃的壓迫感。
此時,封陽公主便從這些宅院前經過,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剛走進去就見到夜寒坐在院中,正裹著厚厚的袍子,圍爐煮茶。
“之前從人族給你帶回來的那盆玉蘭,最后是不是沒有活下來?”
封陽聞聲輕輕點頭:“終究還是太冷了,即便放在溫室之中也很難存活。”
夜寒聞聲看向那座宮殿:“若是能去九州的話,想養些花草倒也不必這么辛苦了。”
“可我覺得還是不打仗更好。”
夜寒忽然注意到她的藥箱:“怎么今日回來的這么晚,去哪兒了?”
封陽將藥箱取下遞給了旁邊的婢女:“去了玉園,給那個叫季憂的人族治病。”
夜寒有些驚訝地看了封陽一眼:“沒想到你對那人族還挺上心的?”
封陽已經沒了在玉園的那般慌亂不堪,此時回想起今日發生的事,不由得開始微皺眉心:“我先前對他是有幾分好奇,可現在卻已經有點不喜歡那個人族了。”
“這是為何?”
“那人有些輕浮。”
夜寒:“?”
封陽輕輕開口道:“先前聽說他在蠻荒劍斬蠻族兵王,傳的神乎其神,沒想到幾次接觸下來,卻發現……他不懂禮節,行事乖張,說話也有些不著邊際。”
夜寒忍不住輕笑一聲:“我之前借通商名義曾去九州游歷,見到的人族基本都是這樣的。”
“還有一點,他很不愛惜自己的生命,那手明明能自己好的,我不明白他為何非要多此一舉?”
“?”
夜寒沒太聽懂后半句,但卻格外關注前半句,心說你這到底是反感還是在關心?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不知是為何,府門外的雪地毫無征兆地就陷進了一片濃重的黑暗之中。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才發現臨街那些大宅原本燈火通明的院子忽然在一瞬間同時熄滅了,就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掐死了一般。
兩人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茫然。
與此同時,內城的歸林大道之上,隨著那些宅邸的燈火熄滅,一陣急促而細密的腳步聲如同驟雨般響起,在濃郁的夜色之下迅速移動。
先是一股,隨后是兩股,三股……
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那融入風聲之中的凌厲氣勁,以及那被巧妙掩蓋,卻又隱隱散發出來的沸騰殺意,向著寂靜的玉園極速襲來。
風聲之中,雪亮的甲胄反射著寒光,一片鐵血氣息瞬間蔓延。
而隨著這些身影巡風入城的,還有兩位鱗片黯淡,獠牙生出黃斑的妖族老者,呼嘯而落,雙足立于雪地之上。
“陛下無法做出決定,我們便該為陛下解憂……”
“妖族已經等的夠久了,不應該再等了,不是么?”
“功在當下,利在千秋,我們會被族人永遠記住的。”
“去,殺吧!”
墨色的夜幕沉沉壓下,凜冽風雪如刀割面。
鱗族族長與牙族族長身披夜色,忽然用低沉的聲音念出一個殺字,雖然并不響徹,卻刺入了所有今晚到場的妖族耳中。
剎那間,數十道磅礴強悍的氣息仿若離弦之箭,朝著玉園飛射而去,帶著肅殺與凜冽,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似要將一切淹沒,而夜色在這一刻驀然沸騰。
隨后,從庭院,到水榭,再到石亭,暗行的腳步異常匆匆,但卻并不雜亂。
此時的妖族死侍目光灼熱,豎瞳閃爍,盡管被寒意裹挾,但手中的刀與心卻無比滾燙。